很久以前,我對于世俗的夢想是這樣:在繁華的鬧市中央,一棟普普通通的公寓樓上,我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房子。每天下班回家之后,能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地看到外面霓虹閃爍,熱鬧的人群川流不息。
而現在,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對于世俗的夢想似乎有了變化。不知是什么時候起,喜歡上廣闊的藍天,沒有遮蔽物的藍天;喜歡郊外的綠草樹林;喜歡望而有際波光粼粼的湖泊。這樣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一個人,不論是縱情高歌還是沿湖散步,都是自由暢快如同呼吸著不一樣的空氣。
這時候,身邊或有三兩好友,不論是否聊天,都快活逍遙,一點默契了然于胸。
然后再次明確,原來自己更偏愛于遠遠避開人群,藏入自己的世界。
從小就不是豐富易感的心靈,對于周邊的一切似乎永遠只有偶爾的那驚鴻一瞥,才會銘刻于心。而現在,每一次經過漫長的嚴冬,重新看到新綠點亮了枝丫,艷紅的花朵侵占視線的時候,卻總被深深震撼,然后迷醉。同樣執著的,還有夏日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葉間隙灑下時那一縷揮之不去的感動,還有秋天澄澈高遠的天空,和直刺蒼穹的光禿禿的梧桐。簡直是踩到了我的死穴,每一次都無法抵抗地停下腳步,想要記錄下那驚艷,那心靈的舒暢。
東山魁夷說,風景即是心境?;蛟S確實是我的心境改變了吧。無視于簇新的花朵,卻總被那些濃烈深沉的樹所折服。我是愛樹的,不管它是否擁有厚實的樹葉,又或秋天落葉的VFMz/xyJfWivZDlIAI4IRQ==蒼茫,甚至光禿禿的只剩枝丫。
喜歡了這樣的風景,似乎我也更愿意做一個沉默者。當然不是王小波口中那“沉默的大多數”,只是想要這樣逐漸豐富內心。永遠不能放棄心靈的追求,但誰知會不會去追求名與利?譬如陸機,譬如潘岳。
仕途上的不幸造就了一些文人,同時也毀滅了一些文人。我一直相信“圣往內中求”,卻也是個不能脫俗的人。時常在想,是否文人都有這個毛病,又或者,人都有這個毛病,一面追求現世的享樂,一面追求心靈的高潔。在矛盾中度過一生的大有人在,但多數人為了不在痛苦中發瘋,大概最終總會作一個抉擇。
時常在想,我太過專注于內心世界?,F在的生活太過安逸,我沒有什么治國平天下的抱負,也許也缺乏關注社會熱點的激情,更談不上憂國憂民,有的,大概只是一個小人物的心境。一點一點,有時三兩句,有時一整篇,便是真實的自我了。
所以也會覺得自己其實是個沒有回憶的人。能記住的,只是當初那一刻的感覺,卻很輕易便忘記了發生過些什么具體的事情。這樣一路走來,倒也少了許多煩惱,只是回首的時候,霍然發現自己竟真的學會了作為一個“人”的、比年少時豐沛許多的情感,也同樣學會了對人心存戒備。好事?壞事?
唯有一個人時,拎著包,邁著步伐,不管是多長的路,只要看著周圍的景,看著藍得不敢叫人相信的天空,心情便會自在暢快起來。
就這樣,走下去。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