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洗澡間升官記

　　董事長規定，為了形象統一，一般工人穿藍色工作服，中層管理干部穿紅色工作服，公司班子成員穿黑色工作服。整個公司有5000多人，全體人員按照新的著裝要求齊刷刷往會場上一坐，真氣派。
　　工作服還有附加值，可免費洗澡。什么工作服進什么洗澡間。藍色的進大澡堂子。大洗澡堂子的水起初也干凈，但泡的人一多就臟，水面漂浮著沫子，那是肥皂、香皂和人身上的污垢結合的產物。大澡堂子的水一周一換，但清潔人員每天晚上都搞清潔，撈起的雜物、污物能裝幾塑料袋子。也消毒，補充些新鮮水。女大澡堂子頭一天是有人泡的，往后就沒人下水了，女同志愛清潔，更講究。
　　紅色的工作服進男小澡堂子。男小澡堂子有溫水池、熱水池。水兩天一換，比較干凈。女小澡堂子的水則一天一換，更干凈。
　　VIP包間則是留給黑色工作服的。董事長、總經理兩位是專用包間。其他VIP包間大家共享。包間里的條件極好，水隨時放、隨時換，好幾個牌子的高級浴液、洗發水、牙刷、剃須刀、梳子、電吹風，和高級賓館一個檔次。
　　羅志敏是個一線工人，面部白皙，像個工程師。他悄悄做了一件紅色工作服，白天藏在包里，夜里套上進男小澡堂子。起初他有些膽怯。后見無人理會，膽子大起來。進到里面，衣服一脫，跳進池子，霧氣氤氳中大家都一個模樣。公司的中層干部有300多個，互相并不熟悉，有的根本就不認識。
　　羅志敏又做了一件黑色工作服。有資格穿這個顏色工作服的領導有七八十位，看澡堂子的自然叫不上來名字，只估摸著“張總”、“陳總”、“許總”……叫錯也沒人糾正。七八十個總，后來就直接叫“老總來啦！”
　　羅志敏也被喊成了“老總”。羅志敏臉發燙，一進來就鉆進VIP包間，快馬加鞭地洗，心驚膽戰。熟門熟路之后，往往在浴缸里放滿水，美美地擠一把高級浴液，攪渾，泡泡鼓脹之后，躺進去，享受起生活來了。這時羅志敏會想起大池子里的漂浮物，不禁慨嘆起來。
　　羅志敏還有一個能耐，能模仿人說話，學誰像誰。
　　有一天羅志敏居然闖進了董事長的VIP包間。當時是晚上10點多，澡堂子里的燈光一如既往地昏暗，整個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兒都沒有。羅志敏正享受生活，聽見外面很散漫的趿拉趿拉的聲音，羅志敏學著董事長的聲音：“誰啊？”來人步子一抖，碎起來，緊張并且殷勤地說：“老板，是我，小張，管生產的副總。”“董事長”說：“正好，我跟你說個事兒，聽說有個小伙子叫羅志敏，能力不錯，你多觀察觀察，確實有能力的話，給個適當的職務，鍛煉一下。”“好的好的，董事長。”張副總忙不迭地一串應聲，說，“老板您慢慢洗。”張副總的步子仿佛受到壓迫似的，謹慎地挪開了，幾乎一點響聲都沒有。
　　羅志敏很快就當上了質檢部主任助理，正兒八經地穿上了紅色工作服……
　　選自《微型小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