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8歲的崔元章老師,從解放后參加工作之日起,就一直從事小學教育,在鄭州市管城區教了一輩子的小學語文。現在,他和老伴居住在管城區東大街一個小胡同里的兩層小樓里。5月15日,當記者慕名到來時,他正沿著窄窄的樓梯到頂樓上去。原來,在頂樓上有一間書房,那是他專門用來學習傳統文化、練習書法的地方。平時,他還在樓頂的平臺上打太極拳鍛煉身體。
88歲的一位老人,還能在樓梯上輕松上下,不能不讓人驚奇,其實崔元章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從老先生講述中得知,上世紀20年代,他出生在上蔡縣農村,只讀過幾年私塾。十幾歲的時候,為了躲避拉壯丁,參加國民黨的志愿軍打了6年的日本鬼子。抗日戰爭勝利后,聽說國共要打仗,為了“中國人不能打自己人”,他想法離開軍隊到西安的“道德學社”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傳統文化。解放后,從上蔡老家來到鄭州,做了一名小學教師,直到退休。
盡管已經88歲,但崔元章說起話來,聲音依然勝似洪鐘,高亢而清晰。聞聽崔元章對中國傳統文化研究很深,話題自然從此而起,他笑呵呵地說:“我可沒什么研究,就是在生活實踐當中慢慢地感受,我是一個小學教師,只有多學習,才能配得上‘為人師表’,不辜負‘老師’這個稱謂,學習傳統文化,重在去做!”
在東大街這個地方,提起來崔元章,鄰居們都會說,那是個好老頭,是個大善人,不光知道的“道道”多,行善做好事也是出了名的,被人譽為“民間大儒”。
崔元章對傳統文化的接觸,從孩提時代就開始了。他說,小孩的時候,姥爺一家都在一個講習傳統文化的學社里學習,比如孔子誕辰,社里祭祀,小孩們都跟著去,大人們講的也聽不懂,但慢慢地聽多了就稍微明白一些。在從軍抗日期間,姥爺經常給他寫信,總是說在槍林彈雨中要“正三綱明五倫行八德報答四恩”,不能擾亂老百姓。真正讓他對傳統文化刮目相看,還是后來在西安道德學社學習的那一年,這一年他把過去讀的《四書五經》又重新復習了一遍,還有老先生給講解,受益匪淺。那些老先生學問很深,其中有一個還是傅作義的老師,他是山西人,講得很好。
他說,中國傳統文化最正統應該從河洛文明開始,伏羲、神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代代相傳,應該以這些圣賢的言論和行為作標準。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他們講的道,都是躬行實踐出來的。比如說過春節寫對聯,橫聯都是寫“堯天舜日”,以前說堯、舜的時候“五風十雨”,五天刮一次風,十天下一次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時候為什么能那樣好呢?《中庸》上說,“詩曰:‘丕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就是說,那個時候大家不慌不忙,也不東奔西跑,坐在那里不動天下就太平了,這就叫篤恭而天下平。“篤恭”就是他們沒有一點私心,完全是按照大道的指引去做,天地是怎么樣愛人他們也怎么樣愛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個“道”就是自然規律,其實質是讓人順乎大道,順其自然,這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最大魅力和精華。
現在社會上出現了很多不和諧的現象,費了很大的勁也糾正不過來,就是沒有從根上著眼,沒有從人心上著眼,沒有從“性命”上著眼。他說,中國的道德就是個“性命”的問題,人要知道有性有命,要想法保全性命,才能增加元氣,增加元氣越多,身體、家庭、工作也都會越好,人的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大學》上有一句話叫“道也,不可須臾離也”。就是說,不能剎那之間離開道,離開了就會有個缺陷,這些缺陷就將會有禍或惡給它補出來,“須臾離”多了就將成為大禍了。
聯系到實際,他說,現在人們解決問題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沒有從根上想法解決,沒有從心上治,這些都歸因于教育還有不完善的地方。現在的教育只注重表面,只要學生學習成績好,一切就好,沒有讓學生懂得更多的做人之道,缺乏根上的孝親和感恩教育。比如禁止他們上網他們偏要上網,一學壞就不可收拾。前段時間,鄭州一中有個學生把自己的母親給殺了,他還能安然地去上課,他都沒想過這課還能上成嗎?都沒有害怕的心情,這就是他不知道人有“性命”。如果知道了自己有“性命”,亂殺無辜,就有傷天地之太和,損自己的元氣,損自己的性,就不會這么殘忍了。這就是“須臾離道”,這些空也就由兇給它補上了。學校如果能把“性命”這塊教育加上去就好多了。其實,性命就是咱們平常說的講良心,這沒有什么深遠的,既讓人知道要講良心,還要讓人知道不講良心的壞處,現在缺乏這一塊的教育。
談到如何學習傳統文化,崔元章說,重點還是要讀書。要讀四書五經,但要避免一個誤區。他說,現在所有講四書的幾乎都離不開朱熹注解的框框,實際上很多地方都錯解了,傳統文化的弘揚應該把孔子的真實思想給說出來。比如有的人講《論語》,為了迎合企業家的需要只講智,這就是不對的,不能離開仁。光講智就是假聰明,仁就是道,就是人的良心,智不能離開仁。
崔元章最后說,學習傳統文化,一定要熟讀、精讀經典,不能人云亦云。他舉例說,《論語》開篇講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其實真正的學問就是出在“而”字上,“而”是小篆的“天”字,“學而”就是學天,天就是自然,自然純粹。就是說人能夠學得和天一樣那么自然,沒有一點的假,你還會不快樂嗎?還會遇到障礙嗎?到了哪里都會是四通八達。后邊的“說”它不是“喜悅”的“悅”,現在都把“說”念成了“悅”。這里的“說”,其實意思是說良心說不出來的悅,良心上的高興自在,這就叫做“不亦說乎”。“不”是個肯定詞,而“亦”是個否定詞,肯定詞和否定詞配到一塊“不亦說”就成了特別“說”,這種“說”就是“君子坦蕩蕩”什么時候都是“悅”(高興)的。
行將結束,崔元章說,老子有一句話很值得學習,那就是“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他解釋說,這句話本來是形容水的各種運動,作為實際的社會生活應用,則是這樣理解:居住在一個地方就要多做好事,看待問題思考問題要有深度廣度,做事要存仁愛之心,言語要說誠信之語,組織或者國家都需要善于調理,做事情要懂得怎樣運用自己的能力,行動要知道時節的安排。也就是說,一切都有自然的規律,不需要刻意去爭執什么。因為不做無益的爭執,所以才不會過度失節,也就沒有什么禍患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