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姑

這是黃河邊上的一條小河，小河的轉彎處，叫香灣。香灣的臂彎里挽著一個小村，叫香村。其實她的全名叫香椿村，但村民習慣叫她香村，又好聽又脆生，宛如村里的香椿樹，大大小小，數都數不過來。

村里有一位姑娘，名字就叫香姑。她是香爸香媽的獨生女兒。因自小時頭發的顏色，就像香椿的芽葉兒一樣的美麗，香姑的名字，就是因為這叫起來的。

香姑只上到初中，就回到香灣種地了。香姑在春天里，滿村里像燕子一樣飛來飛去。或許是飛累了，常一邊扶著香椿樹，一邊望著遠方發癡。一天，她對香爸香媽說，她要出去，她要到很遠的南方去，南方的香椿，比香村的發芽早。

春節后的一個早晨，天還飄著細碎的雪花兒，香姑抬頭看了門前風雪中的香椿樹，跟著來自遠方的一位親戚走了，一句話也沒留。一年后，香姑回家來過春節，口音沒變，走路的姿勢卻變了，再不大步小步的，連笑容也像香灣水里的針尖魚兒一樣，靜靜的。靜靜的香姑笑著，看著門前的香椿樹，不知又在想什么。

香姑在第三個春節回來后，對香爸香媽說，這次她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這出乎了香爸香媽的意料。這幾年香姑打工掙來的錢，把家里的房也翻蓋了，大彩電也買了，現在怎么就不走了?鄉親們說，香姑越來越俊俏，越來越有出息，越來越像城里人。這一不走，待在家里還有什么出息?再說，后來她帶出去的那些男香椿女香椿們怎么辦?

香姑說，我想要嫁人，我還想要當家。香爸香媽想也是，香姑早就長大成人了。

香姑對媽說，媽，俺再建一個科學的塑料大棚吧，全栽上香椿樹，摘了香椿芽兒，往大城市里賣大價錢。媽有點兒不信。香姑對爸說，爸，咱香灣的扶貧大道鋪好了，又寬又平，鏡子似的。我用打工掙來的錢，去學開汽車。學會了開著大汽車，把香椿芽兒往城里送。往后呀，這香村里一年四季都有香椿的香氣，咱還能讓它飄到國外去。爸像媽一樣，也有點兒不信。

又一個春節，香姑果然就開著汽車，冒著雪花兒，往城里送大棚里才長出來的香椿芽葉兒。人們看見，她身邊多了一位城里模樣的小伙子。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指指點點。早來的春風，把香姑的秀發，吹得更加飄逸。

那風似乎在唱：“香村!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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