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義的蝴蝶王國

“禮成——放蝴蝶————！”

這是前不久，在武漢某婚禮現場發生的一幕。儀式結束，在酒店前的廣場上，數千只形態各異的蝴蝶翩然起舞，廣場上空飄蕩起一片蝴蝶的海洋。數分鐘后，它們在半空中散開，向著四面八方振翅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圍觀人群，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這些蝴蝶的主人是姚成義，在東湖邊，他用紗網罩住一塊園地，打造起一個蝴蝶王國。

中國養蝴蝶第一人

36歲的姚成義，是江西南昌大學生命科學院的副教授。除了是一位學者，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把蝴蝶當成產業來飼養、繁殖與經營的企業家。

1994年，姚成義在武漢大學生物系完成本碩博學業，他離開老家湖北，前往江西南昌大學任教。教課之余，他與朋友合伙在江西廬山腳下租地建起一座茶花園，種植各類茶花出售。“看到園子里花開得特別漂亮，就想弄點蝴蝶跟花互動，營造一幕蝶戀花的效果。”姚成義笑著說。但是他一打聽，市面上很少有專賣蝴蝶的商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開出的價格卻特別貴，一只品種稍好的蝴蝶要上百元，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元。

小小的蝴蝶賣到這個價格，會不會太離譜了？姚成義的碩博主攻方向就是“昆蟲與植物的協同進化”，于是他決定自己養殖蝴蝶。

養蝴蝶的第一步，是得找到蝴蝶，于是姚成義踏上尋找蝴蝶的路途。從剛開始趁著周末假日去市郊尋找，到和伙伴們出沒于人跡罕至的深山溝壑，他的尋蝶足跡遍布江西三清山、黔西南極山、鄂西神農架和武當山、云南玉龍雪山……

一番苦尋有了可喜的結果。從1994年到現在，姚成義共找到600多個蝴蝶品種，持續養殖120多種，年產蝴蝶約300萬羽。2007年，他開始在茶花園內養蝴蝶，如今在江西的養殖基地，面積已有幾千畝，共圈養了幾十萬只各種各樣的珍稀蝴蝶，成為國內最大的蝴蝶飼養繁殖基地。同時，他還在基地內種植了馬蔸鈴、蘿摩等上百種花草，將這些花草的蜜汁作為蝴蝶的口糧。

“剛開始就想著供人觀賞，朋友建議可以開蝴蝶觀賞園，于是就試著開了。”姚成義的江西廬山蝴蝶花園，于是多了一項可供游人觀賞的項目。除了賞蝶和了解蝴蝶知識外，游客還能動手把蝴蝶做成標本帶回家。

在蝴蝶花園接待游客之余，姚成義又發現，現在不少人結婚、過生日，公司搞慶典，都愿意采用放飛蝴蝶這種既熱鬧又有趣的形式。于是他將飼養的蝴蝶變成業務，接下訂單到各類喜慶場合做有償放飛。隨后，他開始承接一些市政美化項目，在各種綠地和公園定期投放蝴蝶，除了美化環境，也讓市民享受到原生態的大自然。

這“蝴蝶經濟”如同“蝴蝶效應”般一發不可收拾。2008北京奧運會上，姚成義創造了一次性放飛十萬只的紀錄，轟動一時。今年6月16日，伴隨著神舟九號飛船成功發射，200多只蝶蛹隨之升空，其中有50多只被稱為“梁祝蝶”的絲帶鳳蝶蝶蛹，正是由他提供的。

現在，姚成義已經在深圳、上海、江西、武漢等地開辟了各種形式的蝴蝶產業。在武漢有兩處：東湖蝴蝶觀賞園，可以觀蝶和制作標本；后湖的蝴蝶度假山莊，則是養生休假的好去處。

東湖邊，與蝶共舞

走進梨園大門，步行約200米走下一段臺階，便能看到用大網罩起來的蝴蝶園。一身樸素裝扮的姚成義從遠處走過來，朝我們揮了揮手。步入園中，蔥蘢小徑彎曲延伸，各類植物在午后懶洋洋地伸展著腰肢。花圃草樹之間，有少量的蝴蝶在陽光下飛舞。

”蝴蝶都在哪里？“面對疑惑，姚成義帶著我們走進園子深處。“你仔細看，蝴蝶都藏起來了。”原來，蝴蝶喜涼爽，怕炎熱，而此時正值夏日午后，高溫之下，這些“小精靈”都躲在了植物深處，偶爾跑出來也是飛馳而過，留下一個稍縱即逝的美麗背影。這可讓攝影師犯了愁，“可不可以將它們引出來啊？”姚成義有些為難，“蝴蝶一般在早晨陽光初照時出來工作、采花蜜或者嬉戲，現在這個時候頂多出來加個餐，你得耐心等等。”

”這只全身黑色、翅膀尾有一條白點的是絲帶鳳蝶，又稱梁祝蝶，相傳為梁山伯與祝英臺所化……“從藏在植物深處的米粒大小的蝴蝶卵，到全身花紋、憨態可掬的胖毛蟲；從與花草顏色相差無幾、不易發覺的蝶蛹，到蝴蝶標本的制作流程。在這并不大的蝴蝶觀賞園里，充滿了有關于蝴蝶各種有趣的細節。值得一提的還有各種珍稀植物，馬利筋、馬蘭、馬兜鈴、五鼠尾，花大紅袍和仙丹花等。但是在這里，這些植物的待遇可比蝴蝶差得多：它們都是蝴蝶的食物。

占地約2500平方米的蝴蝶園里，還配備了不少供游客休息玩樂的設施，進門處有卡通人物玩偶迎接你，樹下擺放著雙人吊椅，園子中間則搭建了一座歐式小木屋，旁邊還有一張小蹦床。坐在樹下的吊椅上，時不時會有蝴蝶在身邊輕盈環繞。這里需要你停留、駐足和感知——蝴蝶的美可不止是飽眼福而已。

來到蝴蝶標本制作區，桌上還攤放著一位游客完成一半的標本作品。在這里，自己動手制作標本的價格是20元，已做好的標本出售價格是50元到100元不等。“蝴蝶的壽命只有半個月，這園子里有六、七千只蝴蝶，六、七十個品種，每天死去的蝴蝶就有上百只。”與其看著蝴蝶死亡，不如把它們做成標本出售，姚成義的生意經很討巧。

短暫而脆弱的美麗

在摸索蝴蝶養殖的過程中，姚成義漸漸意識到，蝴蝶太脆弱了。

蝴蝶很“挑食”，不同種類的蝴蝶會吃不同且特定品種的植物，甚至同一只蝴蝶，在它生長的不同階段吃的植物都不一樣。豆莢灰蝶吃嫩豆莢，梔子灰蝶吃梔子幼果，有的蝴蝶在幼蟲時吃自己蛻下來的皮，成年了就吃花蕾。隨著環境的開發和破壞，很多植物種類日漸稀少和消失，蝴蝶的食物也越來越少。“它們可不肯將就，沒有辦法。”姚成義笑著說，“養植物的同時還要種植物，植物的習性不同也要跟著分類處理。”如果要養殖蝴蝶，意味著順帶的整條生物鏈都得照顧到。

蝴蝶的天敵多且厲害，例如鳥類、蜥蜴、蛇類、蛙類、蜻蜓、螳螂及蟾蜍等，甚至比蝴蝶小的生物都有可能寄生在它的蛹中。健康的蛹偏白或黃，相對透明清涼，而壞的蛹會變黑。“真是防不勝防，我拉起大網是為了防鳥。盡管少數蝴蝶的翅膀上帶有毒素鱗片，但是大多數都沒有任何攻擊性。”姚成義面對這些問題很是無奈。

植物的健康與蝴蝶的健康也息息相關，一株植物生病，蝴蝶吃過之后就會染病，而蝴蝶與蝴蝶之間傳染性極強，一旦染病就死亡一片蝴蝶。“針對蝴蝶的疾病防控，至今還是世界難題，一旦出現疾病，就是大規模的蝴蝶死亡。”姚成義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種藥物能夠徹底治療蝴蝶的疾病，而造成蝴蝶死亡的原因，除了害蟲疾病，還有天氣和季節的交替。”

“現在市場肯定是供不應求的，但養蝴蝶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系統，投入資金很大，而且短期內收效并不明顯。”姚成義對紛至沓來的投資者相當謹慎，“目前，蝴蝶的養殖技術亟需升級，如果能夠保證蝴蝶的量產，這門生意才算是有前途。”

養蝴蝶怎么賺錢？

姚成義的蝴蝶生意分為三個方向，一是婚禮、慶典等活動放飛需要，二是蝴蝶觀賞園和度假村，三是市政綠化及景觀的承接工程。

一只普通蝴蝶的售價在10元左右，品種稍好一些的在30元至100元之間。一次婚慶或慶典活動需要放飛的蝴蝶數量都不等，“最少要100只，一般在1000只蝴蝶左右，大型的活動和婚慶要想有好效果，會選擇5000只到6000只。”從去年進入武漢市場到現在，姚成義接到最大的一單是一場婚慶，那對新人要了1888只蝴蝶，那次放飛的純盈利在1萬元左右。

據姚成義估計，每年蝴蝶放飛的業務量基本是300單。這樣算下來，經營狀況應該不錯吧？但他坦言，現在還只能維持在“保本”階段。

“不是什么活動都可以接的，有的客人要求單位面積內必須飛多少只蝴蝶，或是必須停在人身上……客戶對于蝴蝶習性不了解，這類要求并不少見。”姚成義告訴我們，“再加上不可抗力的情況發生，比如今年年初的一次干旱，基地里的一次蝴蝶集體死亡就能造成經濟損失上百萬。”

至于觀賞園和度假村，則要長時間維持園區內百蝶紛飛的狀態，這需要無間斷地蝴蝶繁殖。人工調制的蜜水只是蝴蝶的點心，大量的寄生植物和蜜源植物不可或缺，植物也并不是那么好培育的，它們還要隨著季節交替而不斷更新。現在東湖蝴蝶觀賞園的門票是40元，標本制作和販售每月收入大概是10萬元，去除成本后幾乎所剩無幾，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養蝶太復雜了，不是誰都能做的。”

“現在不少城市都在爭創國家園林城市或國家生態園林城市，將來城市綠化越來越好，會在公園、景區和街頭小綠地放飛蝴蝶，讓市民不僅可以欣賞花木，還能欣賞到更多的蝴蝶，而能提供蝴蝶源的公司，將有更多賺錢機會。”姚成義先嘗試著在朋友的后湖某養生山莊里，做起了蝴蝶景觀設計。因為剛剛進入武漢市場，需要看看蝴蝶對環境的適應，以及設計貼合本市風格的蝴蝶景觀，所以在接項目方面，現在還處于宣傳和前期做展示的階段。

隨著養殖規模的進一步擴大，姚成義也發現了蝴蝶其他的“商機”。很多種蝴蝶是具有一定藥用價值的，作為藥材銷售也是一條生財之道，而這條路他還處于摸索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