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有一段時間,我和老公韓磊在婚姻磨合中很不愉快。隔三差五的爭吵讓我痛不欲生,一次爭吵能讓我們冷戰(zhàn)一個星期,而這個星期,我每分鐘都在傷心中度過,時時暗自飲泣。韓磊一點也不憐惜,對我的淚眼婆娑感到極端厭煩。
一個秋天的晚上,我們又大吵了一架,我負氣地摔門而出。在小區(qū)里徘徊了好久,猶豫再三,我決定去找譚越。在這個城市里,除了大學(xué)時代的這個好友,我好像無處可去。
譚越曾說我是又善良又愚蠢又要強的女人。是的,我很愚蠢,明明知道吵架沒有結(jié)果仍然忍不住意氣之爭;我也善良,不想為了夫妻拌嘴的事吵鬧到娘家或婆家擴大戰(zhàn)爭;我尤其要強,除了一次酒后吐真言被譚越知道我和老公經(jīng)常吵架外,對任何人我都三緘其口。可是,這一切卻形成一種巨大的壓力,讓我陷入委屈的陷阱里出不來,只要一爭吵我就會淚流成河,如此惡性循環(huán)下去,生活里的快樂沒有了,人也越來越憔悴。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譚越家竟然也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風(fēng)波,她一邊開門一邊胡亂地用紙巾擦著臉上的淚水。我倆腫眼相看,譚越也不嫌尷尬,自顧自地說:“小楠,你自己照顧下自己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廚房冰箱里都有,我再去哭一會兒。”我愕然,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邊嗚嗚哭一邊走進衛(wèi)生間去了。不一會兒,里面?zhèn)鱽硪宦暯右宦暤目奁曇粼絹碓酱蟆?/p>
我本來是想找譚越哭訴一場、說說心里委屈的,沒想到會碰上這么一出。大學(xué)時代的譚越也常常看著瓊瑤小說、坐在上鋪哭,可結(jié)婚后我可沒見她這么哭過。
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我發(fā)現(xiàn)譚越的家里很是整潔,一點也不像爆發(fā)過戰(zhàn)爭的樣子,她老公好像沒在家。十來分鐘過去了,衛(wèi)生間里的哭聲戛然而止,跟著是嘩嘩的水流聲。我忍不住走過去敲門。
門開了,我驚訝地看見譚越正對著鏡子往臉上抹保濕水呢。她紅腫著眼睛、鼻子,從鏡子里看著我說:“不好意思啊小楠,不過我哭的樣子你也不是頭一次看見了,我一會兒就好了。” 譚越自顧自地忙,又是眼霜又是精華素的,還貼了一張緊致提升的面膜,完了又去冰箱里拿出一個冰眼罩來。
譚越給我和她各倒了一大杯涼開水,然后打開客廳的音響,又扔給我一張面膜。她在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躺下,用冰眼罩敷住了眼睛。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她使勁兒深呼吸了一下,說:“別愣著呀,你趕緊也敷呀。”我依樣畫葫蘆,躺在旁邊一張沙發(fā)上。也許是敷面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也許是哭過一場后身體很疲累,也許是悠揚的音樂聲,我竟然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
被譚越叫醒時,我恍惚不知身在何處。看著譚越的笑臉,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再一看時間,十一點都過了。譚越的臉上一片清新,她容光煥發(fā),先前的腫眼泡完全不見了。她把我推到鏡子前,讓我看自己的臉。睡了一小覺后,我的臉色好多了,眼睛也不腫了。譚越抱了抱我的肩膀說:“你看,自己多美啊,如果不是我這套功夫,只怕明天早上你還是腫眼泡呢。”
我好笑地看著她:“我算服了你了。你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傷心啊?”
譚越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是真哭真?zhèn)模徊贿^我的善后工作做得井井有條罷了。”她告訴我,她跟老公大吵了一架,老公最后摔破了一整套茶杯、掀翻了桌子就跑了。
譚越說:“小楠,你知道嗎?我以前跟你一樣,一吵架就嘔氣,為了面子還不敢放聲大哭,結(jié)果吵一次架,耗掉的元氣幾天都回不來。有一次我跟他吵完后他又跑了,我哭得天昏地暗手腳都麻了,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家里黑燈瞎火的。我爬起來找東西吃,打開客廳的燈我嚇了一跳,自己的臉又腫又脹還發(fā)青,丑極了。家里一片狼藉,我當(dāng)時死的心都有了。”
“我突然覺得,為什么要把自己往悲慘里整呢?我們女人總是在吵完架后一個人瞎哭,可是有什么用,哭解決不了問題——哭完第二天照樣要上班,要面對家里的亂七八糟,要面對好幾天的委靡不振、灰頭土臉。所以我就想,既然我避免不了吵架,至少,我可以避免吵架后的壞結(jié)果吧。”
“所以,我給自己規(guī)定,我絕不忍著不哭,我一定會好好地大哭特哭十分鐘,在最短的時間里把不好的情緒都釋放出去。哭完,一定要做三件事:第一時間整理好房間,不要讓糟糕的環(huán)境影響第二天的心情;第一時間洗臉做面膜,不讓哭后的丑樣子提醒自己的委屈;第一時間聽音樂舒展心情好好睡一覺,給自己的身體補充精神力氣。吵架算什么,就算我的婚姻真的維持不下去了,我也要漂漂亮亮地好給我自己看,好給他看!”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那一肚子的委屈經(jīng)過譚越的三道安撫程序后煙消云散了。是啊,如果我不能控制自己有壞的心情、有哭的需求,我至少可以像譚越一樣,好好對自己,讓自己快一點兒從不好的情緒里走出來!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