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各種形式的“同學聚會”特別盛行。起初,不太熱衷,工作忙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是在這一臉密密實實的滄桑中偶能找到當年一絲半縷的青嫩,都會讓人生出“空悲切”的慨嘆。
這天,接到一個中學同學的電話,通知我參加同學聚會。他說:中學畢業時我們才16歲,這一別就34年了,大家能聚一起,很難得。
16歲。34年。怎么分別了這么久?我著實吃了一驚。是該見見那些曾經如此熟悉而如今漸漸陌生的同學了。其實,在這“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路途中,真正值得懷念的,真正能夠溫暖心胸的,更多的還是來自當年的時光。
中學時,我屬于典型的同學中的大多數,不太叛逆,不太用功,不太落后,不太突出。雖沒有好好學習,但天天還是滿懷向上的沖動。老師對我們這類學生,大凡為兩種態度,一種是嚴厲,恨鐵不成鋼;一種是激勵,天生我材必有用。記憶較深的是陳建華老師,當時他教音樂,是我們的代理班主任。一天晚自習,我與另一位同學偷偷跑去看電影,走時,還把課本什么的攤在課桌上,制造“去去就來”的假象。這種掩耳盜鈴式的把戲,自然瞞不過陳老師。第二天,陳老師找到我,一臉的嚴肅(印象中,他就不曾給過我笑容),他盯著我,眼光很深邃,深邃得讓我探不到底。但我認定,那眼光的深邃處,必是一汪碧潭,讓所有的不誠實無法躲閃。陳老師說:如果打算說謊,你就不要說了,不要在一個錯誤以后又跟著一個錯誤;如果想說實話,你也不要說了,說明你知道自己錯了。一切,看行動。
陳老師的嚴肅、眼光、一席話所構成的震撼力,一直在我的精神中波及到現在。5年前,得知陳老師在病痛中離世的噩耗后,我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淚水恣肆。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惦記他懷念他感恩他,這不僅僅來自情感還來自道德。他的眼光似乎總在我抬頭三尺之處,使我在處世中即便被欺騙了100次,但在101次的選擇中,依舊不敢游戲真誠。
同學聚會的場景的確生動。特別是闊別34年后,突然聽到曾經熟悉的聲音喊我的名字時,那種親切感一如朗空中兩片邂逅的云。大家聚在一起就如當年那般,大笑時還是那樣敞亮,逗樂時還是那樣沒有約束。人到底是長不大的,少年的心性,就像湖里的水草,只是平時被浮萍蓋著被濁浪掩著,一旦撈起來,還是一派醉人的嫩綠。
想起16歲時,畢業典禮后我們就各自散去了,居然沒有一個彼此話別的儀式。當時,真的不知道會分別這么久。人生呀,當相互珍愛,讓每一場經歷,都成為我們心中可意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