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溫暖得讓人眼睛濕潤的字眼,這又是一個美麗得讓人陶醉的字眼,這還是一個深刻得讓人感懷不已的字眼——回家,一句簡單、質樸的語言,卻能觸痛到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令人心旌搖蕩,充滿著一種溫暖而感動的元素。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心,仿佛立刻被濡濕了。那是我還在遠離家門,在外讀大學時。一天傍晚,校廣播里播放出這首曲子。我仿佛被一種什么東西重重地擊打了一下,一下子僵在那兒。不知不覺竟淚流滿面,不能自已。不知為什么?這對一個平時對音樂不感興趣的人,竟也被一種神奇的力量所感染。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操場上,沉浸在美妙的樂曲之中,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心跳,癡迷地沉醉、沉醉,感受著這天籟之音在耳邊縈繞,沐浴在水瀉般的美妙的意境中。
后來,我才知道,這就是世界著名的薩克斯演奏家肯尼G演奏的《回家》。整首曲子,蕩氣回腸,如夢如幻,顯得格外深邃、空渺,使人仿佛置身于一種真空的世界中,不能自已。無論靈魂飄蕩在何處,只要聽到這首曲子,就會穿越時空隧道,讓你的靈魂尋找到一個幸福的歸宿,那就是——回家。
其實,一個人無論在外如何風光,或者如何沮喪、受傷,心里面永遠有一個最美的向往和歸宿,那就是——回家。那個叫“家”的地方,有自己熟悉的氣息、有自己放松的空間、有一種最甜蜜的溫暖、有自己的親人、有自己的血脈相連,那是割不斷、阻不斷的一種決絕與凜然。每年春運期間,那車站、碼頭、機場總是涌動著浩浩蕩蕩、蔚為壯觀的人流,人們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回家,就是為了看一看,那個叫“家”的地方。
我曾看到,春節期間,一個人還留在清冷的工棚里的民工兄弟。他正獨自喝著一盅悶酒,孤寂、冷清的氛圍,與外面熱鬧、喧嘩,如天地之別。我問他:過年了,為什么不回家?沒想到,話一說出口,仿佛一下子就觸痛到這位民工兄弟內心的柔軟。他潸然淚下,哽咽地說道:他沒有家了,家里的父母親都已去世了,老家也沒有什么親人了,再也不能和親人團聚了。瞬間,我有片刻的恍惚和心悸。原來,那個叫“家”的地方,是因為有了自己的至親、有了自己的血脈,那才叫家。如果一旦親人永別,彼此陰陽兩隔,那就再也回不去那個叫“家”的地方了。
我不禁想起一位老人來。老人是我的大伯,一個曾未謀過面的親人。大伯是一名解放前流落到臺灣的老兵,在臺灣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積累下豐厚的家產,卻一直郁郁寡歡。常常獨自一個人,對著大海的那一邊,淚流滿面,沒有等到兩岸實行“三通”就已病入膏肓。老人臨終前一直喃喃自語,身邊的人圍擾上來,側耳細聽,雖然音若游絲,但卻格外清晰、明了。從老人嘴里發出的只有兩個音節:回——家。頓時,滿屋子的人,一下子全都淚光婆娑。原來,無論游子飄落到何方,戀戀不忘的還是那個叫“家”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根?。?/p>
我的鄰居是一位人到中年的女人,外強中干。在外,她有著一份體面的工作,并早已是一個部門的領導。每每談論到她的丈夫,她總是一臉的幸福,像個小女人似的,有種羞澀和靦腆。她說,她的丈夫雖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但是,她總是被他的一種精致和細心所打動。每當她拖著一身疲憊和困乏回到家,丈夫總是不聲不響地為她揉揉酸痛的頸部。多年了,無論生活中發生多大變化,丈夫這一習慣卻一直不曾改變。
這一細節,深深地打動了她,打動了她一顆滄桑的心靈,讓她找到了一種心靈皈依的地方,那就是——回家。那里有愛、有情、有心手相連。她找到了做一個女人、做一個妻子、做一個小女人的幸福。原來,一個女人無論在外多么風光,甚至一言九鼎,運籌帷幄,她都需要回到一個叫“家”的地方。那里才是她心靈??康母蹫常粋€肩頭依偎的地方。在這里,可以丟掉矜持,可以撒點嬌氣和耍點小性子。這是一種最真實的生活狀態,散發出一種濃濃的溫馨和甜蜜,令人陶醉和流連。
家,永遠是世界上一道最美的港灣。無論是王子的宮殿,還是布衣的茅屋,在這里都能找到同樣的感覺,那就是:溫暖?;氐郊?,可以療傷、可以撫慰、可以呼吸到太陽底下一種最清爽的空氣。讓你神清目爽,心曠神怡,幫助你找回到自己的感覺。
天底下還有什么能讓人如此魂牽夢縈,百轉千回呢?一句“回家”,就已詮釋了一切真諦。真的,回家的感覺真好。
林靜摘自《越南華文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