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集

清晨：羚城即景

陽光被誰挪動著

從我的臉上一下拉到對面老人的臉上

老人，立馬顯出滿意的

創痛。說道：“這陽光很冷！”

歲月吹著口哨

痛恨一副憔悴的臉龐。

山頂的積雪

“過于刺眼的，不一定都源于黑暗”

春天的雪，使我的

視線猛烈地晃動；

比風更快，比哭泣和愛更接近腐爛的

氣味。雪——

在這一刻，下的很徹底！

我并不是一個貪雪的人

卻要終生等雪。

畫像

彷如在暗夜下，獨獨擁抱了我們？

留下一條路，告慰一雙腳；

等于留下一具身體

靜候死亡。如此輾轉難忘的一個晚上

佇立于我內心的一座高地

像一枚忽明忽暗的月亮，掛滿整個天空

我仰望著，仰望著——

眼眶里僅剩下的幾滴銹跡斑斑的淚珠

奪眶而出。

天空暗了，那些踞伏的獸群口耳相傳：

“你們有福了！”

寒光

我被日光劃傷，略疼……

天空中飄著久遠年代的戰火

像上師臉上的皺紋。一道深沉的光

馳越了我正在念誦的經卷，帶著隱約的銹跡

到了山頂，闃無影蹤。

猶如你和我看見的場景：

被隔壁的經輪吵醒。被屋頂高掛的

蜂巢吵醒。被記憶中的

武士吵醒。來不及被無限的光陰廢棄

將悲痛的路途稱作高處

我帶著幾近空虛的語言，一截吟唱，夢中的

愛和疼痛，無端地貼近

大金瓦寺的黃昏，朝向你

彎曲的美麗。

此刻，我所目擊的大地懷抱雷霆

和它熱烈的心臟相擁。有一句話必須說出：

“歲月有一雙脆弱的腳！”

巴扎童嘎一夜

像一盞燈，被風追逐

火苗是自由的——

掠過了我彎曲的眼神，將捕捉的美

獻給黑夜和我熱烈的心跳。

這是內心極為喜悅的一晚

我端坐在一處燈光幽暗的角落

翻遍了一個冬天

——漫長的軀體。

愛上每一寸光。愛上

墻壁里的吟唱。

我走上了這里的舞臺，帶著

乖戾的情緒，手握刀柄

將要拿下這弧形的夜空嗎？

憤怒

在膽結石滿地

打滾的絞痛中

我發誓要做個無膽英雄

“割了算了”

與世界偉人談心

飛機墜落

火車脫軌

輪船下沉的聲音

我聽著怎么都像

念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