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之品味語言

【例題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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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寶玉昏昏默默，只見蔣玉菡走了進(jìn)來，訴說忠順府拿他之事，只見金釧兒進(jìn)來哭說為他投井之情。寶玉半夢半醒，都不在意。忽又覺有人推他，恍恍忽忽聽得有人悲戚之聲。寶玉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不是別人，卻是林黛玉。寶玉猶恐是夢，忙又將身子欠起來，向臉上細(xì)細(xì)一認(rèn)，只見兩個眼睛腫的桃兒一般，滿面淚光，不是黛玉，卻是那個？寶玉還欲看時，怎奈下半截疼痛難忍，支持不住，便“噯喲”一聲，仍就倒下，嘆了一聲，說道：“你又做什么跑來！雖說太陽落下去，那地上的余熱未散，走兩趟又要受了暑。我雖然捱了打，并不覺疼痛。我這個樣兒，只裝出來哄他們，好在外頭布散與老爺聽，其實是假的。你不可認(rèn)真。”此時林黛玉雖不是號啕大哭，然越是這等無聲之泣，氣噎喉堵，更覺得利害。聽了寶玉這番話，心中雖然有萬句言詞，只是不能說得，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說道：“你從此可都改了罷！”寶玉聽說，便長嘆一聲，道：“你放心，別說這樣話。就便為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選自《紅樓夢》）

寶玉挨打后，黛玉來探望，聽了她的話，寶玉長嘆一聲，道“你放心”。請賞析這三個字的語言特色。

解析：在寶玉挨打之后，三個關(guān)愛他的女孩都前來探望他，她們分別是：襲人、寶釵和黛玉。每個人都對寶玉說了一番話。襲人沖著體無完膚的寶玉咬著牙道：“我的娘，怎么下這般的狠手！你但凡聽我一句話，也不得到這步地位。幸而沒動筋骨，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么樣呢！”寶玉對于襲人既是主又是夫，這句話是符合其身份的關(guān)心。寶釵卻標(biāo)榜自己一貫正確的作風(fēng)，所以說“早聽人一句話”，但決不像襲人那樣急于表功“你但凡聽我一句話”，而且欲言又止，一派淑女風(fēng)度。她要表明自己心疼寶玉，卻先抬出老太太、太太來，然后說“我們”（她不說“我”）也心疼，字斟句酌，不越位，不說過頭的話，完全合乎她沉穩(wěn)的個性和大家閨秀的身份。而黛玉來看寶玉，滿面淚光，兩個眼睛腫得桃兒一般，只抽抽噎噎地說了一句：“你從此可都改了罷！”。她才是真正了解寶玉的人，不像襲人、寶釵，她才真正明白寶玉遭禍的根本原因。那抽抽噎噎的一句“你從此可都改了罷！”，可曾想到自己半點？這樣肺腑之言，比寶釵一副大義凜然的衛(wèi)道士形象更叫人可疼可愛。而這句只有知己才能說得出聽得懂的話也換來了寶玉的三個字：“你放心”。這三個字是大有深意的，是最樸素又是最動人的情話，也是“只可為知己者言，難為外人道也”。

參考答案：“你放心”三個字，其實是寶玉向黛玉的真心交付，把對黛玉滿腔的情愫都表達(dá)了出來。在那樣一個必須深藏感情的年代，在那個禁錮真愛的深宅大院里，滿腔心事無處訴，千言萬語只化作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此時，語言越直白，越簡單，越能體現(xiàn)寶玉的真心。“你放心”是他們之間最深的終身的承諾。其中也包含了熾熱和無奈！

總之，“你放心”這三個字就是讓黛玉不要憂慮、猜疑、擔(dān)心，也是寶玉對黛玉愛情的承諾，還是對黛玉的關(guān)懷、體貼、勸慰。

【閱讀指導(dǎo)】

品味小說語言，一般要從兩個方面來考慮，一是品味小說中人物的語言，一是品味作者的語言。基于不同性格的人在不同場合，面對不同的對象，語言風(fēng)格也會有所不同，如幽默、莊重、含蓄、直接、文雅、粗野、簡潔、啰嗦，等等。作者不同，語言風(fēng)格會不同，如平實、華麗、冷峻、熱烈、典雅、幽默、辛辣、含蓄，等等。有的還擅長煉字、長短句的交替出現(xiàn)，整散結(jié)合等。

品味小說的語言特色，包括詞語的表現(xiàn)力、句式特點、語言風(fēng)格、人物語言的個性化等幾個方面。我們?nèi)绾纹肺缎≌f的語言特色呢？

1.確定作品的整體語言風(fēng)格。分析該作品的語言是否簡潔、生動、傳神，整體語言風(fēng)格是詼諧幽默，還是莊重嚴(yán)謹(jǐn)。同時將這些和小說的主旨放在一起分析。如沈從文的小說《邊城》，其語言樸素而空靈，飽滿而不晦澀，純凈而不粉飾，非常適合表現(xiàn)邊城人古樸、自然的生活。

2.詞句入境，弄清弦外之音。要注意把相關(guān)詞句放在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當(dāng)中，做到字不離詞，詞不離句，句不離篇，注意對語句深層含義的挖掘，能從小說的主旨，作者的觀點態(tài)度以及小說中的人物性格等方面，讀出小說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如沈從文的《邊城》中有爺爺和翠翠的關(guān)于提親的對白：“爺爺不加檢點地笑著說：‘翠翠，假若大老要你做媳婦，請人來做媒，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翠翠就說：‘爺爺，你瘋了！再說我就生你的氣！’”爺爺是拿大老來提媒試探翠翠，看看翠翠心里喜歡的是誰，而翠翠心里喜歡儺送，自然就不喜歡爺爺再說下去了。這些就是爺爺和翠翠對話的弦外之音，品味語言時能準(zhǔn)確把握，才能深入到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

3.具體品味語言時，可以從以下幾個角度來進(jìn)行：一是遣詞造句。其中包括用詞、句式、疊字詞、動詞、形容詞的選用，整散句、長短句的變化等。二是語言風(fēng)格。熟悉并記住一些名家的語言風(fēng)格，如朱自清的語言風(fēng)格自然淡雅，工筆寫意；周作人的語言風(fēng)格平和沖淡，淡筆濃情；魯迅的語言風(fēng)格蒼勁雄健，哲思深刻；冰心的語言風(fēng)格真摯婉約，典雅秀逸等。三是從語體角度，如口語和書面語，普通用語和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讓語言融入一些新鮮元素，極大地增強語言的表現(xiàn)力。如小說《非你莫屬》中有這樣一句話，“他玩了一個漂亮的托馬斯全旋，站定身子，沖著我們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句話中的“托馬斯全旋”就是一個術(shù)語，是體操或街舞中的動作，難度系數(shù)比較高，用在這里，恰當(dāng)?shù)孛鑼懗鲋魅斯珵t灑之中的自負(fù)之氣。

4.熟悉各種修辭手法及其修辭功能效果，在品味小說語言中靈活運用。修辭手法主要有比喻、夸張、對偶、排比、用典、反語、反詰、設(shè)問、借代、反復(fù)等。

【閱讀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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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秘密

□林萬華

爺爺是一名離休將軍，他是我從小崇拜的偶像。在爺爺?shù)墓膭钕拢铱忌宪娦＃缃褚彩且幻娙恕?/p>

爺爺患癌癥，發(fā)現(xiàn)時已是晚期。他唯一的牽掛，是他那一箱子寶貝。

爺爺有一個棕色小皮箱，上面有兩個金屬鎖扣。皮箱已暗淡褪色，布滿蜿蜒細(xì)碎的皺紋。“咔咔”作響的鎖扣，原是銀灰色，現(xiàn)已銹跡斑斑。而開鎖的那把小鑰匙，始終拴在爺爺?shù)难鼛稀＿@個小皮箱，幾十年，爺爺像呵護(hù)子孫一樣精心呵護(hù)著。他把它放在睡覺的床鋪下，不許我們碰。我猜不出里面有什么寶貝，只覺得它很神秘。

偶然看到皮箱里的寶貝，是在爺爺患病前。那天，我?guī)е蝿?wù)來看爺爺：八一建軍節(jié)，部隊舉辦“血染的軍旗”軍史成就展，政治部主任說，首長是解放前參加革命的老兵，戎馬一生，打過許多勝仗，還寫了不少戰(zhàn)役資料，如果拿來參展，對官兵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我匆匆趕到爺爺家，眼前的場景驚住了我：爺爺?shù)淖烂嫔希瑪[滿裝訂成冊，卻已皺褶、發(fā)黃、卷邊的手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畫了許多勾勾叉叉。小皮箱掀著蓋子，靜臥在床上。爺爺愣了一下，慌忙用身體及手臂護(hù)住桌面上的手稿。他弓著身，扭過頭，詫異地說：怎么不打個電話？不等我回答，他便匆忙將桌上的手稿裝入小皮箱，鎖好，放到床下，表情神秘而又略顯尷尬。

爺爺?shù)纳袂榕e止，像做錯事被人發(fā)現(xiàn)的孩子。我心中暗自發(fā)笑。原來爺爺?shù)男∑は淅镎洳亓诉@么多手稿，它一定記載著爺爺當(dāng)年的榮譽。此刻，我心里更加敬重爺爺了。

我滿心歡喜地將來意告訴爺爺。我是他唯一的孫子，他平時最疼我，從未拒絕過我的請求，我自信而又興奮地期待著爺爺?shù)幕卮稹?/p>

出乎意料，爺爺拒絕了我，也沒說出任何理由。我十分沮喪，心一下涼下來。

我垂頭喪氣地回來向主任匯報。主任像是早有預(yù)料，他平靜地說：“碰釘子啦？”我不知說什么好。主任卻笑了：“首長已離休多年，依他的性格，是不愿再表現(xiàn)自己。但他一直關(guān)心部隊建設(shè)，你從辦展覽的重要意義上去溝通，我想他會支持的。”我心頭豁然一亮。

星期天，我?guī)Я艘黄坷霞业摹褒埲本疲瑏淼綘敔敿摇敔斚駛€孩子似的沖我羞愧地笑著：“我以為你還在生氣，不來看爺爺呢。”我忙說：“這不來了嗎，還帶了您最愛喝的酒。”午飯，我做了四道菜，陪爺爺喝酒，爺爺臉上始終掛滿笑容。趁他高興，我將主任教我的話，動情地講述了一遍。爺爺聽得極認(rèn)真，連連點頭，我心里暗自慶幸，主任這招果然靈。趁熱打鐵，我向爺爺索要手稿。爺爺突然收起笑容，沉思之后說：“咱們部隊的戰(zhàn)史，該寫的都寫了，我寫的用不上，看了你會后悔的。”我的心頓時沉下來，疑惑地望著爺爺。爺爺輕嘆一聲，欲言又止。

再次無功而返，完不成任務(wù)，我心里憋悶，對爺爺也耿耿于懷。

返回的路上，我忽然想到孫叔叔。他是爺爺?shù)睦蠎?zhàn)友，爽快而又熱情，請他出面，事情準(zhǔn)能辦成。我內(nèi)心重新燃起希望，轉(zhuǎn)道來到孫叔叔家。我說明來意，沒想到他卻面露難色，但還是撥通了爺爺?shù)碾娫挘麆駹敔攲⑹指褰杞o我，并保證完璧歸趙。爺爺卻婉言謝絕，孫叔叔無奈地說：“我和你爺爺搭檔一輩子，沒有隔心事，只有他寫的那些戰(zhàn)役資料，一直不讓我看，不知里面藏著什么秘密。”

希望又一次破滅。我心灰意冷，甚至對爺爺產(chǎn)生了怨恨。

軍史成就展如期舉辦，遺憾的是，爺爺?shù)氖指逦茨苷钩觥?/p>

一年后爺爺病逝，我取下他一直拴在腰帶上的那把小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小皮箱。爺爺珍藏的手稿，整齊地擺放在里面——他精心整理過。我捧起其中一摞，驚訝地看到，爺爺?shù)氖指澹瑢憹M當(dāng)年戰(zhàn)役失敗的記錄：戰(zhàn)場環(huán)境、兩軍實力、戰(zhàn)役經(jīng)過、損失情況、原因教訓(xùn)……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的確是爺爺?shù)墓P跡，上面敘述的戰(zhàn)役，也是爺爺他們部隊當(dāng)年參加過的。我心情沉重起來，從小敬重的將軍爺爺，原來也打過敗仗。我困惑，甚至為爺爺感到羞愧，心中偶像的殿堂瞬間坍塌了！

當(dāng)我沮喪地放下手稿時，一個潔凈的信封映入我的眼簾，打開，僅一頁信紙，爺爺寫道：“榮譽的光環(huán)，遮蔽了曾經(jīng)的恥辱。誰還記得將軍打過的敗仗？手稿未敢示人，曾想毀之，皆為榮譽。如今頓悟：天下哪有常勝將軍？留下手稿，留下真實，此生無憾。”

（選自《短小說》2012年第9期）

請對文中畫橫線的句子進(jìn)行賞析。

答：

參考答案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