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臺灣行

還在很小的時候就聽說話愛用四字格的大人們說毛（莫拉）澤東一家將蔣介石的國民（拉）黨一家子趕到“臺灣羅窟”去了。讀書后知道臺灣是祖國的寶島，并從《海島女民兵》、《海霞》等電影中知道蔣介石經常派特務來福建沿海刺探軍情并伺機搞破壞；后來聽到廣播喇叭經常播放男女歌唱家們深情而不失激昂的《臺灣同胞我的骨肉兄弟》：

我站在海岸上

把祖國的臺灣省遙望

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蕩漾

阿里山林濤在耳邊震響

臺灣同胞我骨肉兄弟

我們日日夜夜把你們掛在心上

全國人民團結一致

同心協力共同奮斗朝著一個方向解放臺灣統一祖國

讓那太陽的光輝照耀在臺灣島上革命洪流不可阻擋

臺灣同胞必將和我們歡聚一堂

我們一定要解放臺灣

讓那太陽的光輝

照耀在臺灣島上

再后來是1984年新春晚會上張暴默甜美深情的《鼓浪嶼之波》和奚秀蘭激情四射的《阿里山的姑娘》，還有鋪天蓋地的臺灣校園歌曲，還有最具臺灣鄉土氣息、風趣幽默中帶有悲情意味的《一只鳥仔哮啾啾》。

原以為頭腦中對臺灣的印象只能停留在形狀恰似一坨紅薯的臺灣地圖上，歌唱家歌唱臺灣的歌聲中，沒想到2011年的暮春時節竟然有一個和神秘臺灣零距離接觸的機會——跟著成都熊貓國旅涼山分社組織的、以涼山州彝學學會會員為主體的“愛上臺灣”旅行團，到臺灣作了一趟環島八日游。

自取得家人的一致支持，毅然辦了相關手續，拿到《大陸居民往來臺灣通行證》后，我興奮之余又有些擔憂。興奮的是即將踏上神秘臺灣的土地，親眼看看祖國的寶島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風土人情；擔憂的是自己的高血壓能不能適應高空飛行，而且還是四飛（即去時西昌飛成都、成都飛臺北，來時臺北飛成都，成都飛西昌）。八天時間走遍寶島必訪景點，想必是疲于奔命般的緊張勞頓。怕旅途中隨時有可能膽結石發作，怕到了天上高血壓發作，還怕水土不服，為此準備了相應的藥物一大包。

4月17日

早上7：00帶著興奮而又有些擔憂的心情踏上旅途。

我們一行三十多人在西昌農墾賓館門前集中后前往西昌青山機場。9：20從青山機場起飛，10：20到達雙流機場，下午2：30從雙流機場起飛，5：00到達臺北松山機場。前來接站的導游是位姓吳的先生。儀表堂堂的吳先生高高大大、墩墩篤篤，有著國防型的體質，后來在閑談中知道他果然是當過兵的。大概因為職業需要他這樣做，吳先生熱情開朗隨和，盡職盡責，很有親和力，而且普通話也很標準，知識面也很廣，人文地理歷史掌故根本不用看提示，隨口就來。他總是在每句話的結尾習慣性地拖著似乎肯定前邊的話似的一聲親切的“欸——”。吳先生辦事靈活，他不一根筋地按行程表行事。為了避開景點打擁堂，他將原定的行程作了些調整。比如行程表上本來是將野柳地質公園安排在4月23日的，為了避開游客高峰，在我們到達臺灣的第二天（18日）吳先生就帶我們游野柳地質公園；行程表中本來是將參觀故宮博物院安排在18日的，為了挪出時間多看些地方，吳先生把參觀故宮安排在23日晚上，而且每天盡量趕早，這樣游客相對少一些。

下午5：00的臺灣，因為下雨又有霧霾的緣故吧，已經亮起了燈。吳先生說這會兒到101游覽的人少些，我們先去101再吃晚飯，于是跟著他上指定為我們服務的旅游大巴直奔位于臺北市信義區的，高509.2m，地上101層，地下5層的摩天大樓101。我在心里嘀咕：看來上101看臺北夜景是無望了，真倒霉！殊不知天公真湊趣兒，剛下飛機時還細雨霏霏，到了101下車時雨居然停了，霧也散了，還現出了藍天。大家興高采烈地魚貫而入電梯后，“倏——”地只七秒鐘就到了觀景臺，沿著走廊360°全方位地觀賞一圈，看四周一條條寬闊大道像車輪上的輻條從101大樓向四周輻射開去，臺北的每一個片區盡收眼底。瀏覽過臺北五彩斑斕的夜景排隊留影后又乘電梯“倏——”地七秒之間回到地上，因為落差太大速度太快，耳膜鼓起來好像就要脹破了似的，“嗡嗡”響了好久才緩過來。要知道101大樓是到目前為止全球第三高的建筑，是全球最高的綠建筑，同時也是環地震帶最高的建設，電梯也是全球最快的呢。

從101出來后到位于臺北市政府底下的餐廳吃晚飯，菜肴沒給我留下特別的印象，只記得米飯特別香特別糯，飯后馬不停蹄地去士林夜市游覽。

士林夜市大概在臺灣算是首屈一指的吧。因為很多描寫臺灣的作品都提到過士林夜市。名氣那么大的士林夜市原來卻是那么小一個地方！好在吳先生有言在先給我們打了預防針：你們別以為臺灣有名的景點都像大陸的景點那么宏闊，臺灣的景點都是袖珍型的。所以也就不存在失望。

士林夜市占地很小，擁擠嘈雜，熱烘烘的，水泄不通中充斥著各種叫人聞不慣的怪味。雖說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沒聽說過沒吃過的小吃，比如蚵仔煎、大腸包小腸、大餅包小餅、青蛙下蛋、蜜豆水等等。但一是才吃過飯，二是沒有一種小吃是能夠引人食欲的，相反看到不知泡了多久的已變色的豬肝，恨不得幾下跑出去透透氣，所以只買了幾斤從沒吃過的臺灣水果就逃也似地回到集合地等還在里邊流連徜徉的旅伴們。

因為當天不需要再趕景點，吳先生也就讓大陸同胞們慢慢地逛，到當夜下榻處——位于新北市淡水區的福格飯店時已是晚上10點過了。

福格大飯店為臺灣的升等五花級飯店，不知升等五花級相當于大陸的幾星，反正我覺得房間陳設和大陸的普通標間差不多。

4月18日

大概五點過我就起床，站在陽臺張開鼻翼深吸著清新的空氣，一面做操一面望山上滿眼的翠綠，聆聽布谷鵓鴣的鳴叫，感到特別的親切，覺得臺灣和自己的家鄉在地理上相隔并不遙遠，全然沒有那種身在異鄉為異客的陌生感。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有一天我的一個嬸娘去山下的大石板趕場，走到鵝掌河有漢人在放黃牛，當黃牛“哞哞”地叫時，我那位嬸娘驚奇地說：“怪了，怪了，漢族的牛叫聲怎么也和彝族的牛叫聲一樣呢？”她認為漢人彝人說的話不一樣，理所當然牛叫聲也應該不一樣。

吃過早餐，7：40向位于臺灣最北邊的野柳地質公園行進，途中遇到新北市淡水鎮保生大帝浩浩蕩蕩的巡游車隊，巡游車里端坐著各寺廟中供奉的、著盛裝的菩薩。因為沿路都是絡繹不絕的以鮮花裝扮、敲鑼打鼓的巡游車，有些地方甚至堵了車。吳先生介紹說每年這個時候，各寺廟都要出來巡游聚會，讓神仙們也走走親戚。說這些活動都是虔誠的信民自發組織的，讓人覺得臺灣人信神信佛好虔誠啊。特別是經過太平洋岸邊的翡翠灣時，路兩邊隔不多遠就是或豪華或簡陋的各種寺廟時，心里更是有種深深的震撼。這是計劃景點外的景觀，我覺得我們一行運氣真好，真有眼福。到一個地方游覽，就是要爭取多看些景觀，這樣才不枉自到那方走一趟。走過基隆市，與張暴默為之深情歌唱的基隆港失之交臂，不免讓人有些黯然失落。

鼓浪嶼四周海茫茫

海水鼓起波浪

鼓浪嶼遙對著臺灣島

臺灣是我家鄉

登上日光巖眺望

只見云海蒼蒼

我渴望，我渴望

快快見到你

美麗的基隆港……

野柳地質公園位于臺灣的最北邊，這里的砂石經過風雨侵蝕，成為各種各樣有趣的形狀，讓人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們根據它們各自的形態為其取了相應的名字。比如仙女鞋、冰淇淋、親吻的哈巴狗、英國女王頭像……可惜不久的將來惟妙惟肖的英國女王頭像也將和其他景觀一道被風雨侵蝕殆盡。我慶幸我們來得正是時候——來早了可能沒有這般惟妙惟肖，來晚了不光沒這般恰到好處，可能還徹底消失了。

游過野柳地質公園，10：30上大巴繼續趕路。中午1：00到新竹吃午飯，這一路上都有滿目的蒼翠相伴。聽吳先生介紹說，蔣介石到臺灣后，特別注重綠化，難怪臺灣的山都是綠的。只是去阿里山的途中有個別斑禿，那是1999年“9·21”大地震中滑坡造成的。

下午2：30到達位于臺灣正中的南投縣埔里鎮魚池鄉日月村。埔里四周環山，中間為平地，是1999年“9·21”大地震的震中。這里有座高大巍峨的叫中臺禪寺的現代化寺廟，它也是全臺灣規模最大的佛教廟宇，但整個寺廟不見一炷香，也沒有一般寺廟中常設的功德箱。寺里的僧人都是一派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學者模樣，讓人望而肅然起敬。中臺禪寺與大陸浙江的靈隱寺結為姊妹，并共同出資在中臺禪寺修了一座象征普渡眾生的金橋。

埔里住著高山族中的邵族，全臺灣最大的淡水湖日月潭就在這里。潭中有島叫拉魯島，據說是原住民邵族的祖靈地。之所以叫日月潭是因為拉魯島的東北側是呈不規則菱形被叫作“日潭”的潭，西南則是狹長如彎月被叫作“月潭”的潭。合稱就是“日月潭”。隔島相望，一邊是蔣介石反攻大陸無望后為了經常在這里游山玩水而建的行館涵碧樓，另一邊是無法靠近大陸的蔣介石為緬懷母親而建的慈恩塔。慈恩塔建在魚池鄉的青龍山頂，共為九層，是一座寶塔式的建筑，聽說站在第九層能將整個日月潭盡收眼底。

據吳先生講，蔣介石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為了時時懷念母親，連早餐都要在行館下日月潭邊能遙望慈恩塔的亭子中享用。游過拉魯島，又坐上游艇向對岸駛去，下得船來只見岸邊特別熱鬧，原來有穿著原住民鮮艷服裝的青年男女在這里進行歌舞表演順帶銷售歌碟，游客中文藝細胞活躍者也興致勃勃地加入其中又唱又跳，引起一陣陣掌聲歡呼聲。但怎么看都少了些少數民族的淳樸自然，多了些無處不在的商業氣息作用下的矯揉造作。

下午5：00去原住民住地參觀。吳先生說這里有個邵族長老，這長老有著不同凡響的經歷。因為他用秘方治好了宋美齡的皮膚頑疾，蔣介石將他封為村長，并且讓他入了國民黨，成了“國大”代表。這位當了五十多年村長的長老，娶有五個老婆，生了十九個子女。說運氣好的話，可一睹老村長的風采。可惜我們去的不是時候，那幾天老村長正好到臺北參加國民黨的選舉去了，只看到掛滿墻的相框中老村長和很多頭面人物的合影。

看來老村長不在家時是他弟弟當家，他用帶有很重閩南腔的普通話熱情招呼前去參觀的游客，在請游客喝他們開發的靈芝茶時，不失時機地向客人介紹他家的鹿茸及靈芝系列產品，說靈芝是野生的，鹿茸貨真價實。在他的鼓動下，一些游客大包小包地買了不少。

晚上回到中臺禪寺附近的平云山都下榻。據說平云山都是中臺禪寺開辦的，也是升等五花級的飯店，和其他飯店不同的是，平云山都全面禁葷、禁酒、禁煙，因為沒有世俗的喧囂，特別地清凈。如果有作家去那里搞寫作的話，肯定能心無旁騖地埋頭寫出自己滿意的作品。

4月19日

清早醒來，又聽到窗外布谷鵓鴣在蒼翠欲滴的林中歌唱了。匆匆吃過早餐后，向阿里山進發。“高山長青/澗水長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優美的旋律在腦海中不時地回旋。9：30我們一行就到了阿里山腳下的吳鳳。這里住有鄒族人，臺灣少數民族民意代表、立法委員高金素梅以及著名歌手高勝美都是鄒族人。這里的山海拔1000米以下都種著成林成片的筆直的檳榔樹，見到檳榔樹想起優美歡快的《采檳榔》：“高高的樹上采檳榔/誰先爬上誰先嘗/……”2009年“8·8”風災后，山下建起了許多漂亮的移民新村，都是鄒族人的。我們曾到專門賣號稱“阿里山第一好茶”的鄒族人家去參觀，給人的感覺還是淳樸不足，商業氣息有余。

中午在阿里山山腰的梅園樓景飯店吃過飯后，繼續向云霧繚繞的山頂進發。沿路兩邊都是茶園，一壟一壟的茶樹就像園林中經過園丁精心修剪過的冬青樹，樹下不見一根雜草，田間管理特別到位。青翠的茶壟間三三兩兩散布著戴特別制作的擋風遮陽帽正在采茶的工人，清爽亮麗在藍天下，看上去特別有詩意。

下午2：00到達阿里山火車站坐窄軌小火車去看“神木”，“神木”為名貴樹種紅檜木。樹齡三千多年，樹圍約23米，直徑約4.66米的一號“神木”需得十六個人才能將它合抱。早先樹齡在一千多年以上的紅檜木很多，可惜日據時期日本侵略者為了將紅檜木運回日本修神社、鳥居，這些名貴紅檜木被砍了不少。至今還有被日本人砍倒后來不及運出去的紅檜木倒在路邊，無言地控訴日本帝國主義對寶島資源的瘋狂掠奪。

在阿里山的紅檜林中，我看到幾叢被彝人稱為“瑪薇”的大杜鵑正開著大朵大朵肥碩的白花，也和我家鄉的大杜鵑一樣花瓣里邊有著點點曙紅。

在阿里山除了一號“神木”外，最使我難忘的就是小火車站外一棵不知叫啥的開滿白色花朵，花朵中有著金黃花蕊的灌木，我在那蓬美得叫人不忍離去的白花前留了個影。我想，等我老得哪里也去不了時，翻翻這些老照片倒嚼曾經走過的山水風光，回味曾經見過的風土人情，可以打發無聊的時光。

本以為阿里山上有美如水的姑娘、壯如山的小伙，但一個都不見，只看見一撥又一撥來了又走了的匆匆過客。聽吳先生說，阿里山的姑娘小伙都進城打工走完了。想起家鄉的姑娘小伙們也都懷著對幸福的向往背井離鄉討生活，運氣好的能找點錢安安全全地回到家和親人團聚，運氣悖的輕者或討不到工錢或落下殘疾，重者命喪他鄉，魂都找不著歸家的路，不禁有些悵然。

下午3：00從阿里山下來，6：30到南臺灣古都臺南。臺南是陳水扁的家鄉，民進黨的大本營。因為風太大，城修成八卦形，著名的赤崁樓和平安古堡都在臺南。吃過晚飯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發覺沒什么稀罕物可買。晚上下榻于位于赤崁樓附近的劍橋大飯店。

4月20日

早上8：00從臺南出發一路向高雄疾馳，吳先生介紹說：“高雄有四個‘最’，最大的是造船廠，最硬的是煉鋼廠，最軟的是石油廠，最小的是寶石加工廠。”嘉南平原是臺灣的農業區，有成片的稻田和果園，映入眼簾的都是南國的田園風光。高雄城的街道呈棋盤式格局，房子比臺北還氣派，有許多金鉆珠寶公司。英國打狗領事館坐落在林木蔥蘢、三面環水的鼓山上，建筑為后文藝復興時代的巴洛克式風格。領事館西面山腳下是美景天成的西子灣，站在領事館門前平臺朝西望，海天一色，朝東望藍色愛河中白帆林立，不時傳來輪船沉悶的汽笛聲。西子灣是觀看海上落日最好的地方，遐想夕陽下的西子灣畔戀人們面海相依相偎的背影，那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畫面啊。

從英國打狗領事館下來，前往坐落在愛河西岸高雄鼓山區河西一路319號的“鄧麗君紀念文物館”參觀，紀念館為一般的平房，占地也不寬，一點不張揚，一如鄧麗君那鄰家妹妹似的嬌小乖巧、簡潔樸素。館中陳列著鄧麗君生前用過的東西，如車子、旗袍、古玩等，墻上掛滿鄧麗君的生活照、演出照，電視中正播放著鄧麗君的演出場面，人雖故去十六年了，但她仍活在自己柔美深情的歌聲中。

中午12：30在“美濃客家菜”用餐，說是特色菜，我覺得都差不多，都是帶甜味帶魚腥的，一點不合四川人的麻辣口味，因此旅伴中有些人瓶瓶罐罐地帶了好些豆瓣醬、豆腐乳、豆豉、榨菜等等開胃小菜，打開放在桌上大家享用。出來才四天，也就是才剛一半的旅程，就開始想回家喝口清清爽爽的“連渣菜”，喝口酸酸辣辣飄著木姜香的洋芋絲酸菜湯了。

經過高雄半屏山時，見每戶人家的房頂上都立有一個水塔（確切地說應該是水罐），吳先生說，因為這地方比較缺水，所以家家都備水罐存水。

下午2：00參觀位于高雄大樹鄉的佛光山寺，說中臺禪寺是全臺灣規模最大的佛教廟宇，我倒覺得佛光山寺氣勢比中臺禪寺還恢宏，一進山門，各通道上一排排或高或矮的金色佛像列隊迎候游客，有座佛像高得需要仰脖都望不到頭。金色佛像之多令人驚嘆，金色的佛像金色的廟宇交相輝映，使人真真切切地領略到什么叫金碧輝煌。

在佛光山寺匆匆瀏覽一個小時后繼續趕景點。下午4：00到達位于中央山脈盡頭——四季如春的屏東縣恒春半島。墾丁國家公園就建在恒春半島上，公園背靠中央山脈盡頭，三面環水，西面是臺灣海峽，東面是太平洋，望南是巴士海峽（也叫巴林塘海峽）。墾丁國家公園是全臺灣唯一擁有海域和陸地的國家公園，被稱為臺灣的天涯海角。海邊幾乎都是黑褐色堅硬的珊瑚礁，腳下稍不注意絆著，膝頭肯定會被磕得皮破血流。

恒春盛產一種水果叫連霧，清甜化渣汁水又多，在大陸很少看到這種水果，因此一路上買了不少來過嘴癮。在墾丁公園南灣，我們第一次與臺灣島邊的大海親密接觸，大家興奮地挽起褲腿像小孩一樣追逐著浪花，不時地發出一聲聲驚叫，然后又是一陣笑聲。膽大的甚至穿上泳裝在太平洋中游了起來。我在南灣沙灘撿到波浪沖上來的好幾個造型特別的白珊瑚枝，有一個簡直是活脫脫的小腳丫，因為不能帶走很不情愿地留在下榻處，實物不能帶走，照片是可以帶回來欣賞的，但當時想不起請人拍張照片，回來后才為自己的愚笨懊惱不已。

關于“墾丁”這個地名的來源，據說清·同治時期，從大陸來了一批壯丁在這里進行開墾，所以這個地方就被稱為“墾丁”了。

在海邊玩到很晚，上燈時分才在一個專營海鮮的餐館吃海鮮。這個餐館里有菲律賓女孩兒搞服務工作，想必她們千里迢迢經歷驚濤駭浪到臺灣來找份工作也實屬不易。

當晚下榻于別墅一樣的墾丁統一度假村，度假村就像電視電影中的別墅一樣，外邊有清花綠亮的游泳池，翠綠的草坪，兩邊開滿鮮花的步道，里邊的房間是躍層式的，為我們在臺灣八日游中規格最高的住宿。

4月21日

清早抓緊時間吃過飯自己去游鵝鑾鼻燈塔，白色的燈塔建立一面斜坡上，斜坡上滿是綠茸茸的青草，往海邊穿過灌木林帶，站在貓鼻頭岬角望南是巴士海峽，望東是太平洋，有船忽隱忽現地在波峰浪谷中行進。以前只在書本中見到的巴士海峽、太平洋，此時此刻的我卻真真切切地站在它們的身旁，真是令人感慨，令人不可思議。

11：00上大巴去紅柴坑漁港坐“小海豚”半潛水看海底世界。“小海豚”船舷兩邊都是玻璃，游人排列坐在兩邊緊盯著腳下，船一邊行進一邊下沉，漸漸地看到或灰白或灰黑的海底，有的地方像坡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有的地方像接天連地的梯田，有的地方是深不可測令人心悸的溝壑峽谷。有各種各樣的大魚小魚在眼前悠哉游哉地游弋。半潛水看海底世界屬于自費，雖然比起電視中色彩絢麗斑斕的大堡礁差遠了，但到底也是一場親身體驗，花180元人民幣游半個小時，還是覺得值。

12：30在很具特色的“熊家萬鑾豬腳”吃過午飯后穿過中央山脈到臺東。15：00到臺東的“紅珊瑚”參觀。“紅珊瑚”店擺滿各種各樣用紅珊瑚打制的工藝品，屬于工廠自產自銷，101大樓珊瑚博物館中銷售的紅珊瑚就是這家工廠直接營銷的。說起紅珊瑚，文革以前一串一串的紅珊瑚珠是我們那地方女人們的必備飾品。因為彝族女人的佩飾不僅為了美觀，同時也是她們的生育魂附著物，有了孩子后更是孩子靈魂的棲息處。因此幾乎每個女性長大后都有一副（左右各一串）兩尺多長的珠子作為頭帕的配飾，還說越是有蟲眼才越是真的。文化大革命開始“破四舊”時要求每家每戶將這些“四舊”東西上繳，只有一些人悄悄留下串把。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問起當時的負責人珠串都哪兒去了，負責人說是都繳到上邊去了。上邊一級管一級，到底交到哪一級區區小民哪敢找上邊討要呢。反正為了方便省事，如今戴頭帕配珠串的女人也幾乎見不到了，找不回來也就算了，免得自找煩惱，于是不了了之。

臺東因為地多，幾乎沒有高樓大廈，房價也比臺北等地便宜。吳先生說工薪階層在臺北一輩子掙一套房子是很艱難的，時值中年的他準備攢錢到臺東買上一塊地養老。不知是不是和臺東為蝴蝶蘭的產地有關，田間飛滿比較小的藕荷色、淡黃色蝴蝶。這里大概種的是雙季稻，稻田里的秧苗長勢很好，已經齊膝深了，而我們西昌的秧田里秧苗還很淺。說到土地，我覺得臺灣也存在死人和活人爭土地的問題。我們所經過的道路兩旁不時地閃過一片墓園。其中有些墓占地很寬，修得相當豪華，也有造得很一般的，有的甚至只是一個土堆。人們把塵世間的貧富懸殊一目了然地呈現在墓園中。吳先生說臺灣人將墓園稱為“夜總會”，我們覺得奇怪時，吳先生幽默地說：“因為鬼都是夜里才出來活動的呀。”他的話不禁使人啞然失笑。

當晚下榻位于臺東縣卑南鄉的高野大飯店，高野大飯店背后緊貼著山根，坐在客房陽臺上可聽見從對面山上農戶家傳來雞鳴狗吠，看見農戶房頂晚炊的青煙正裊裊升起，周圍地里莊稼正綠，好一派田園風光。飯店后的溫泉湯池可供很多人一齊泡澡，也可在衛生間泡，據說這里的溫泉對皮膚很好，有美容的效果，的確洗后給人一種皮膚滑嫩舒適的感覺。據說這飯店以前是日本人開的，日本天皇曾在這里下榻過。

4月22日

用過早餐，7：30從高野大飯店出發，沿著花（蓮）（臺）東海岸線公路一路向北，朝花蓮進發。途中吳先生說海中影影綽綽的島就是綠島。叫人一下子想起那首百聽不厭、流行不衰的《綠島小夜曲》：

這綠島像一只船，

在月夜里搖呀搖，

姑娘喲，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飄呀飄。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

吹開了你的窗簾，

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

不斷地向你傾訴。

椰子樹的長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

這綠島的夜已經這樣沉靜，

姑娘喲，你為什么還是默默無語……

綠島以前叫火燒島，早先凡被當政者認為持不同政見又愛發聲的刺頭兒，比如柏楊比如呂秀蓮比如爆料大王邱毅等等都曾被關過火燒島。有關《綠島小夜曲》，有人說綠島指的是綠色寶島臺灣，詞作者因為描寫船在“月夜”里“飄呀飄”、“搖呀搖”，而被當局懷疑是在影射時局晦暗，風雨飄搖，因此還遭到過質詢。有人說詞作者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殺人犯，這首歌是他在獄中思念女友而作的。這么一首悅耳動聽、蕩氣回腸的歌曲，如果真的為囚犯所作，那背后的故事簡直令人扼腕嘆息：這么癡情的男子不要卻移情別戀，這姑娘肯定是吃錯藥了。但這囚犯也大可不必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況且這種朝三暮四移情別戀的人，實在值不得為其蹲大獄。

途中走過一座波浪般起伏的八仙橋，過海游覽了三仙石島，傳說中八仙過海時呂洞賓、何仙姑、鐵拐李曾登臨過此島而名聲大噪。高高的、純白的北回歸線標志也矗立在花（連）（臺）東公路旁，據說每年6月16日或17日太陽會如約從北回歸線標志物中縫升起。標志物旁是青青的稻田，稻田邊的小場壩上有兩個盛裝的阿美族青年男女在賣歌碟，吳先生說卑南族著名歌手張惠妹的家鄉就在這匹山上。在海邊見到一個高高大大滿頭卷發，相貌有點像雕塑“大衛”，很有滄桑感的、趿著拖鞋的男子，同行的人驚呼道：“天啊，簡直就是涼山的XXX嘛。”

在花蓮遠遠地看到軍用機場中停在窯洞一樣的機庫里的飛機，不時有飛機或升空或降落。公路旁有些耄耋老人坐在“榮民之家”外的長椅上養神，有些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緩緩地走著。起初我把“榮民”聽成“農民”，心想臺灣的農民待遇不錯，還有這么漂亮的地方養老。后來才知道這些老人都是大陸解放前夕跟著蔣介石逃到臺灣的國民黨老兵，因為沒妻室兒女，又無法回大陸，所以只有呆在“榮民之家”垂垂老去，然后帶著深深的遺憾故去。這些老兵的家鄉到底在哪里呢，家里還有沒有親人在日夜牽掛著他們呢，想著想著不禁在心中哼起“張老三/我問你/你的家鄉在哪里……”

在花蓮參觀了一些工廠，比如大理石及玉石加工廠及展示中心，好多人都根據自己的經濟情況，給家人及親朋好友帶了些紀念品，導游雖然不像某些地方估著游客買東西，但明顯地對買了貴重東西的游客是要格外熱情些。從他們每次都最后出店門的情形看來，肯定是落在游客后面和店主算提成的吧。

參觀慈濟精舍時有幸見到了慈濟創始人、時年73歲的證嚴上人法師。證嚴上人法師因為創辦慈善企業很成功，是世界百位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為此曾上過世界周刊封面。建在花蓮縣新城鄉康樂村的慈濟精舍是一群灰瓦白墻的樸素建筑，庭院中充滿平和寧靜。自1966年以來，生長在臺灣的修行者證嚴上人法師用她慈悲喜舍的菩薩心腸致力于救苦救難的大行，建立了千秋萬世的濟人志業。瘦弱的證嚴法師一生躬行濟急濟病的社會服務工作。慈濟志業廣泛，每天日程排得滿滿的她總是來去步履匆匆，所以有福之人才能見著她。我們有幸見到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有福之人了。

慈濟精舍有很多自己帶著干糧開水來干活的志工，這些人話都不多，和他們相遇，他們總是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合十施禮側身讓你過路。從他們的身上我讀懂了什么叫溫良恭儉讓。慈濟精舍綠茸茸的草坪中有很多充滿溫馨的雕塑，胖乎乎圓腦袋正刻苦讀書的小男孩憨態可掬，叫人有一種忍不住想伸手摩挲摩挲他那光頭的沖動。

晚上下榻和花蓮港只隔一條公路的亞士德飯店，站在陽臺外面的大敞壩看蔚藍色的太平洋，覺得心胸再怎么狹窄的人都會受它的感染而曠達起來。我們去前不久在這里舉行的太平洋詩會，余光中等著名詩人都參加了，可見這家飯店的規格是很高的。

4月23日

清早5：30起來在陽臺上眺望太平洋。鉛灰色的烏云密布，眼看一場暴雨即將來臨，遠遠地看到暗藍的太平洋上有輪船在波濤洶涌中沉浮。因為下雨，怕蘇（澳）花（蓮）公路不好走，臨時改乘11：00的火車到蘇澳。也因此少去了一個景點——太魯閣國家公園，據說太魯閣兩邊為千仞懸崖，穿山搭橋而過的公路是跟著蔣介石逃到臺灣的國民黨老兵們開鑿出來的。為了修筑這段路，很多老兵將骨頭丟在了太魯閣。沒能看一眼有名的太魯閣，不能不說是環島游中一樁憾事。

在火車站外等車時遇到有一家三口守著一輛板車，好像在這里等拉活，又像等著撿垃圾，反正從穿著及神情看來，過得相當落魄。看來是一家之主的男子聽到了我們說的四川話，走過來跟我們搭訕，說他的父親是四川自貢人，49年跟著蔣介石到的臺灣，如今已去世多年了。他和我們說話時，他的老婆孩子遠遠地、怯怯地望著我們，我們進站時他仍依依不舍地站在那里目送著我們。這輩子他能替父親了卻心愿，到他父親的故鄉走一趟嗎？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火車，13：08到達蘇澳新站，在這里換乘接送我們的大巴。過農業縣宜蘭時，要過一條12.9千米長的隧道，時速90千米的車過了足足9分鐘。于下午兩點多回到臺北101大樓附近，然后去國父紀念館參觀，去昇恒昌免稅店選購寶島土特產。晚飯是在曾得過臺灣飲食冠軍的“洪師傅面食棧”吃牛肉面，一碗牛肉面298元新臺幣，按我們當時在雙流機場1元人民幣可換4.3元新臺幣的兌換率計算，差不多相當于70元人民幣一碗了。端上來只見面上有幾塊燉得酥爛的小方墩牛肉，還配有幾碟小菜。吳先生就像幼兒園的老師不厭其煩地教我們先喝湯，再品面吃肉，反正要慢品慢用才能品出它的與眾不同，面不夠的可以添。吳先生照例每句話后拖一聲長長的“欸——”，他不知我們西昌早粉店里的紅燒牛肉粉、清燉牛雜粉比起臺灣牛肉面來一點不遜色，而且桌子上擺滿佐料任你放，大碗也就8、9塊，麻辣鮮香連湯帶粉吃一碗，吃得人鼻尖沁汗，毛孔舒張一整天都是舒坦的。

吃過晚飯去位于臺北雙溪的故宮博物院參觀。因為晚上到，外景只看到依稀輪廓。進入廳堂給人一種氣勢宏闊的感覺。故宮擁有六十多萬件展品，因為地方小，每次只能展出一部分，展品每三個月輪換一次。我們去時有幸看到了著名的毛公鼎、翡翠白菜、肉形石等文物。晚上入住麗湖大飯店。

4月24日

吃過早飯游覽位于陽明山的士林官邸。吳先生介紹說蔣介石之所以選中這個地方建官邸，是因為這里有東吳大學、中國文化大學等幾所高等院校，萬一爆發戰爭，炮彈擊中學校，敵方將遭國際制裁。因此東吳大學背后的山都被掏空成戰時所需的掩蔽部。在參觀中正紀念堂時，見到紋絲不動、甚至很難見到眨眼的衛兵，大家都以為是蠟像，直到換崗時才看出衛兵們都是大活人。換崗的禮儀繁瑣但很有看頭，許多人擠在那里使通道成了“腸梗阻”，就是為了看衛兵換崗那一刻。從中正紀念堂出來就是寬闊的自由廣場，我們去的那天有一撥穿一身明黃色服裝的人正在那里靜坐，好像是抗議大陸當局“迫害”法輪功人員，其中還有一些三、四歲大的孩子，大太陽底下這些人真是讓孩子受罪呢。熱衷法輪功的人在臺灣好像滿大街都是，他們在街邊擺上控訴大陸當局“迫害”法輪功人員的展板，一見到大陸旅游團就像螞蟥一樣圍上來，一邊朝你手里擩宣傳品，一邊極力慫恿游客接受他們的觀點主張。盡管很少有人接他們的東西，也很少有人搭理他們，但他們總是喋喋不休不厭其煩地堅守崗位，也許他們就是憑這個拿薪水的吧，不然那么大的太陽，口干舌燥地好難受啊。

在參觀士林官邸時，沒能進入官邸內，只在外面的花園參觀。遠遠看見一排高高寬寬的落地窗，里邊掛的都是素潔的白色窗簾。花園分蔣介石的中式花園和宋美齡的西式花園，據說蔣氏夫婦閑暇時，經常手挽著手在芬芳寧靜的花園中散步。花園外有一棵夫妻樹，夫妻樹為兩個不同的樹種，一棵是桉樹，一棵是雀榕，兩棵樹外樹抱里樹，里樹依外樹，恰似蔣宋夫妻倆一生夫唱婦隨，白頭到老。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太神奇了！

中午在臺北國際花卉博覽會外一處叫“海霸王”的料理店用過餐，就三三兩兩自由組合去參觀花博會，花博會也是袖珍型的，比起1999年在昆明辦的世界園藝博覽會不論規模不論品種都是小巫見大巫。我們趕的是花博會的尾聲，但還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而且好像都是大陸的人在那里擠——在各個景點撞頭磕腦都是大陸人，而且都是一個團一個團地跟著導游一會兒按向東，一會兒按向西。本以為除規定必訪景點外，花博會是賺頭，殊不知滿頭大汗地擠了一陣，沒什么看頭。臺灣環島八日游到此結束。

八天里對臺灣的印象是，綠化特別棒，到處都是綠的，公路兩邊的行道樹也可用蒼翠欲滴來形容。街道整潔干凈，不見類似城管的人也不見亂擺攤的，只有宣傳法輪功的人到處擺攤，并蒼蠅叮人一樣追著游客兜售他們的東西。街上不見當兵的在閑逛，也不見警察，只是在花博會附近見過一個指揮車子行人的警察，沒見過街上有人吵架打架，沒有把游客拉到什么店后，一定要估著游客買東西的令人敗興的現象，給人的印象社會秩序蠻好。出發前準備的一大包藥也只例行公事般服了些抗高血壓的藥，又原封不動地背回來。總是臺灣之行是令人身心愉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