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老友,名叫大嶺草堂主人。年齡不大不小,在鄉下可喚老者,到城里尚屬中年。此人常穿麻布唐裝,頭頂毛發稀疏,下巴胡須稠密,個性玩世不恭、睥睨天下;嬉笑怒罵,皆為妙文,品茗嘗酒,奇思妙語驚人,常出爆笑,聲震屋宇,旁人誤以其為濟公,抑或劉伶。“一飲解百結,再飲破百憂”,豈不好玩?
我還有一老弟,號石板峒樵友。生于廣西空心菜產地博白,十五歲尚未長好身子骨即到陸川縣馬坡鄉石板峒村務農,并迅速升任為生產副隊長、民兵排長、大隊團總支副書記等;二十歲即農轉非下鄉下地,進廣西冶金井巷鐵礦公司,不久就從風鉆工搖身一變為工會文體干事,烏糟礦工成為白面書生。1977年乘風而起,旋即考上廣西藝術學院;1985年又考上中央美院深造,一路任職頗多,更奇為兩校籃球隊長,騰躍縱橫,叱咤風云,經歷曲折詭異,匪夷所思。
還有一道兄名小里,既通光明大道,亦諳左道旁門。擅長油畫、國畫、插圖、連環畫、設計、書籍裝幀,亦精詩歌、散文、美術理論;各項均在全國斬金奪銀;他還有策劃、設計美術及學術活動的強項并收到極大的成果和影響,還編輯、出版了大量的畫冊、圖史、全集、年鑒等典籍,各種榮譽獎、提名獎,一、二、三等獎,得了個盆滿缽滿,所以既做了廣西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廣西出版裝幀委員會副主任、漓江畫派促進會副會長等,居然還當過廣西浦北縣副縣長,分管幾十樣工作。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樣樣輕輕拿起,玩耍得有條有理、一絲不茍,真個是“風骨神仙品,文章好蕩人”。
“靜淡云鶴趣,交會兩三賢。”幾人耶?何人耶?移形換影、地轉天旋,時而聚,時而分,時而重影、時而清晰……一個不可思議的三個面聚成一塊多棱水晶——他就是蘇旅。命途多舛、履危涉險、思維詭奇開張,語出驚人,出手不凡,奇才多能,實為廣西文藝美術園地中的一朵奇葩。
倏忽三十余年,當年拋灑血汗的球友蘇旅已淡出沙場,人們也淡忘了他曾是一個才具異稟的畫家而視之為票友。在我們時聚時散的過從中,我們惺惺相惜,他的理論水平和策劃才能及成就在他的頭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環,滿腹錦繡經綸令我心服口服,特別在其傾心傾力襄助漓江畫派的打造過程中令我感喟:“無蘇旅,何有畫派?!”
蘇旅自信、自豪、自賞、自負,目光敏銳,判斷準確,定位精良,他想事行事不蹈窠臼,切入點準、突破口狠,無陳詞濫調,無酸腐之氣;從不隔靴抓癢,也不隔山打牛、顧左右而言他,而是一把抓住癢處、鞭辟入里、痛快過癮,痛和舒服都會令人嘴角直歪、眼淚直流;他不拐彎、不隱諱,當然,他也常寓表揚于批評,寓貶于褒。他寫的東兩讓人看了感覺如大熱天吞冰激凌、大冷天圍爐喝高度酒,一言以蔽之“爽”!這些就是我讀蘇旅文章后的體會。我幾乎認真地拜讀了所有能找到的他的文章,把他為我寫的文章視若拱璧,特別高興的是他把我骨子里農民的本質和野獸的本性披露得淋漓盡致,他的文章不斷地被其他人及后學研究者引用。
他多年的學畫經歷和過程,他多角度多層面的文學藝術修養,形成了他長期以來十八般武藝樣樣能懂能通能弄能玩得有影響力,他對各種專業淺嘗輒止,理解卻有獨特的視角和不可探測的深度。他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心情換不同的兵器,前些年他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油畫“南方的風景”的創作和策劃上而樂此不疲。這幾年來,蘇旅的花花腸子又翻起了新的花樣,對水墨都市現代女性興趣大漲,畫了一批又一批大膽標榜艷俗、脂粉甚至帶點挑逗的“比基尼美女”,“誰言一點紅,解寄無邊春。”說實話,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批有意思、有水平、有個性、有特色的好作品,雖大筆揮灑,卻得“不在精細,而在清逸”,“畫到生時是熟時”。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蘇旅在美術創作、美術理論、美術策劃、美術出版、美術組織等各方面都是難能可貴、不可多得的寶貝人才,他的智商、情商俱佳,素質、能力皆強,無疑是我們發展漓江畫派、推動廣西美術創作和教學必須倚重的重要力量。愿他從票友變成專家,愿他身上的每把刀都能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