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晌午,空氣被太陽烤得嗞嗞作響。張大膀從集市上賣肉回來,喝得滿面紅光,迎面撞見春領火急火燎地向村東跑去。張大膀喊,春領,跑啥?春領根本聽不見,頭也沒回,繼續跑。
張大膀很納悶,但他的頭腦中立刻做出一個判斷,出事了!他二話沒說,撒開腳丫子追了上去。
噔噔噔的腳步聲驚動了正在院子里喂牲口的楊四,楊四伸長脖子往街上一瞅,便看到了呼哧帶喘的張大膀,楊四跑到門口喊,大膀,跑啥?張大膀邊跑邊指著前邊回答,出事了!楊四一聽,草草關了門,也追了上去。
正在玉米地邊打豬草的麻嫂,本來一個人就毛溜溜的,聽到街上噔噔噔的腳步聲,嚇了一跳,抓起鐮刀,起身一看,見是春領張大膀楊四他們,賭氣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三個叫驢,撒什么歡!不過,看樣子是出事了?麻嫂握著鐮刀追了上去。
河套里有三個孩子正在洗澡,看到街上跑的大人,有一個大一些的孩子喊,出事了!說著,提上褲衩向街上追去,另兩個孩子也響應,緊跟了上去,有一個孩子竟然忘了穿上褲衩。
三個孩子跑過村中央的老核桃樹時,驚動了樹下閉目養神的譚爺,先前跑過去的幾個人,譚爺沒在意,雖然聽到了,可是連眼睛也沒睜,只在心里責怪,年輕人,沒個穩當勁兒!可是,三個孩子跑過來時,他急忙把眼睛睜開了,因為三個孩子當中有一個是他的玄孫孫,他喜歡得不得了。譚爺沖三個孩子喊了兩聲,三個孩子根本不聽,繼續跑。譚爺心里犯了嘀咕,肯定是出事了。譚爺放心不下,也顫顫巍巍地追了上去。
與譚爺相依為伴的小公狗談談,剛才被一只小母狗吸引去了眼神,待小母狗跑遠,談談一回頭,不見了譚爺,急忙放眼四處撒摸,終于在街上尋到譚爺的身影,一蹦一竄地追了上去。
街上,噔噔噔的腳步聲串成了串。一連串的腳步聲又相繼驚動了許多人,許多人第一時間斷定,出事了。于是,紛紛加入了追趕的人群。
跑在第一位的春領漸漸累了,速度慢下來,后面的張大膀趁機超了過去。春領見張大膀超了過去,感覺很納悶,問張大膀,跑啥?張大膀一聽,心里好不痛快——還問我跑啥,出了事還瞞我呢!他沒搭理春領,顧自向前跑去。
緊接著,楊四也追了上來,春領又問,跑啥?楊四已經累得說不上話來,他指了指前邊的張大膀,超越了春領。
春領回頭瞅了瞅,見麻嫂也追了上來,他斷定,出事了!不覺間,體內又有了力量,他立馬加快了腳步。
仲夏晌午的陽光毒得很,可是,街上奔跑的人們,誰也沒在乎。到底出了什么事?人人都想第一眼看到。結果,這種想法最強烈的人,第一個耗盡了體力,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趕上來的人見了倒在地上的人恍然大悟——哦,我以為出了什么事,原來是有人中暑了。正在慶幸,也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然后是第三個人趕到,雖然已經筋疲力盡,卻還是滿心歡喜——哦,原來是這倆家伙中暑了,正要回頭叫人,卻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全部如此,無一幸免。
必須承認,論奔跑,人類是趕不上低級動物的。當譚爺的小狗談談趕到時,并沒有表現出過度的疲勞。但是,論思維,低級動物顯然是不行的。只見小狗談談看著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們不知所措,只顧嘴里哼哼唧唧在原地打起轉轉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