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嫂是個胖婦人,一走動,胸脯啊大腿啊就肉肉地顫。
夜色降臨時,黃嫂提著一大包雞腿走到加工坊。她脂肪厚,汗流浹背了。她想歇一歇,忽然聽到一聲“黃饅頭”。黃嫂很震驚,黃饅頭是她的諢名兒,多年沒聽到有人這么叫了。黃嫂定睛一看,是左妹兒在喊她。左妹兒是個妖嬈的少婦,嘴巴很毒。黃嫂壓住火氣,笑一聲:“左妹兒,你怎么叫我黃饅頭?”
左妹兒的眼睛瞪得溜溜圓:“黃饅頭領導,我們決定罷工了!”
黃嫂呆住了:“你們真要罷工?”
左妹兒使個眼色,身后五位婦人都說罷工了。
黃嫂急了:“你們也得等邱老板回來了再罷工。”
左妹兒啐一口:“那雜種資本家,說給我們漲工資,幾個月了還沒影兒。明天有客戶來拉貨,我們決定先罷工。”
黃嫂說:“你們罷工,咋喊我黃饅頭?”
左妹兒啐一口:“黃饅頭領導,你三番五次要求我們忍耐啊忍耐!”
黃嫂頓時目瞪口呆。黃嫂是邱老板聘用的車間主任。邱老板和黃嫂的丈夫是同學。邱老板待人刻薄,大家憎惡他。黃嫂不想和左妹兒交鋒,盯著丁嫂和秀嫂,招招手:“你們莫罷工,你們的孩子上大學需要錢。現在哪家廠子只會缺錢,唯獨不缺人。”
左妹兒雙腳跳了起來:“聽說你丈夫入股了?果然——內奸!”
黃嫂大怒:“你不要煽動人心!今晚還得加班,明天老板回來再說。”左妹兒啐出一口:“奴才,狗腿子!姓邱的不給我們結工資?我一炸藥包轟平這食品廠!”左妹兒一揮手,帶著五位姐妹和兩位男工走出了車間。
黃嫂傻眼了,淚水不爭氣,淌了出來。她將塑料袋里的食物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摸出手機撥打起來。
一會兒,黃嫂的丈夫帶著女兒,還有三位老婦人趕來了。
丈夫盯著黃嫂,問:“她們都不干了?”
黃嫂吼:“我把她們全都開除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腿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
丈夫笑:“你張狂啥?你有資格炒人家的魷魚?蛤蟆上樹了?快把這情況告訴老邱。”
黃嫂喝一聲:“你敢給老邱打電話,我敲爛你的嘴!我是車間主任,給我干活去!”
丈夫苦笑笑,帶著女兒和幾位退休的女職工走進了車間。
燈光亮了,機器響了。黃嫂顛著滿身肥肉跑前跑后,指揮幾位真正的臨時工干著活兒。
天快亮了,趕制的食品全部打包裝袋,阿彌陀佛!
黃嫂實在是累了,她和丈夫剛回家,準備歇息一會兒,手機響了,是邱老板打來的。邱老板出差趕回來了,要黃嫂立即去車間。
黃嫂不敢怠慢,趕到食品廠,見邱老板在車間門前站著不動。
黃嫂冷冷地盯著邱老板。
邱老板沉不住氣了:“聽說左妹兒帶頭罷工了?”
黃嫂一甩手:“誰說她們罷工了?她們罷工了,這么多的食品是誰打的包?你睜著眼睛說瞎話。”
邱老板大怒:“少扯淡!我都知道了。她們威脅我老邱!”
黃嫂一拍肥實的大腿:“你知道個屁!左妹兒她們剛下班。”黃嫂一口啐在邱老板的腳背上,“你不給大家漲工資,我今天揪下你的頭。”
邱老板那顆小腦袋晃蕩幾下,連連朝后退。
黃嫂揪住邱老板的手臂一用力:“你給大家漲不漲工資?說!”
邱老板急了:“漲吧!漲吧……”
黃嫂摸出手機,撥通左妹兒的手機號碼,要邱老板親口承諾。
邱老板無可奈何,通知左妹兒,說工資馬上漲。
黃嫂忽然一抽一抽地哭了。
沒過多久,左妹兒帶著姐妹們趕來了。
左妹兒好張狂,朝黃嫂哈哈一笑,一拍胸膛唱了起來:“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姐妹們都跟著唱了起來,好振奮好豪邁的歌曲啊!
左妹兒摸出一個饅頭遞給黃嫂:“誰說罷工不起作用?”
那饅頭被涂成了黃色,上面還畫著一個饅頭一樣的女人頭像。
黃嫂的淚水滴在那黃饅頭上。她輕輕撕開饅頭皮,狠狠咬上幾口,一邊咀嚼一邊唱:“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黃嫂手里的黃饅頭成了紅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