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在抗戰前,就曾有美國人托人找劉銘傳的曾孫劉肅曾,說愿出一筆相當可觀的金錢購買虢盤,并答應事成后幫劉氏全家遷居美國。日本人也揚言愿把浴缸大小的虢季子白盤填滿黃金,能裝多少就出價多少。但是,這件珍貴文物,從來沒有離開中國的土地半步。
劉銘傳慧眼識寶物
1864年5月的一天夜晚,常州太平軍護王府邸,剛剛攻陷這里的淮軍將領劉銘傳(1836~1896)正在燈下讀書,寂靜的夜里,時斷時續的金屬撞擊聲從拴滿戰馬的院子里傳來。劉銘傳好奇地提燈查看,原來是戰馬吃草時籠頭鐵環與馬槽碰撞的聲響,劉銘傳試圖搬動一下馬槽,竟紋絲不動,他把燈湊近了,驚奇地發現馬槽四周布滿密密麻麻的花樣紋飾。
劉銘傳沒有想到,這個裝滿飼料、布滿污垢的巨大器皿,來自2800多年前的西周時代。他更沒有想到,這個“馬槽”和自己的家族,自此結下近一個世紀的不解之緣。后世的學者經過考證,將這件重若磐石的巨大器皿定名為虢季子白盤,它與散氏盤、毛公鼎并稱西周三大青銅器,稱得上是一件國寶級重器。
清道光年間,常州人徐燮鈞任陜西郡縣令兼理寶雞縣篆,一次在寶雞縣的一戶農家偶然發現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喂馬食槽,遂以100兩銀子購得。后來徐燮鈞卸任時,將這件奇怪的“馬槽”帶回老家常州鳴坷巷“天佑堂”,并開始對盤上的銘文古篆征求釋文。這些排列極具美感的銘文被翻譯后,證明這件寶物來頭不小,徐燮鈞在鄉里名震一時。
1860年4月,太平軍進軍常州,徐氏的“天佑堂”在戰火中被毀,該盤被太平軍將領護王陳坤書收藏。清軍收復常州后士兵不識貨,竟也拿它作馬槽,如此陰差陽錯被劉銘傳發現了。
雖然不懂得盤上面的銘文內容,但劉銘傳還是立刻判定這是一件寶物,命人秘密押運送回合肥老家肥西劉老圩(現屬肥西縣南分路鄉)。
為寶盤與翁同 交惡
1871年,劉銘傳憤于清政府昏聵不公,托病辭職閑居家中,就請安徽霍山縣一位叫黃從默的老儒生考證該盤。黃老先生辨認出該盤的來歷,告知劉銘傳。劉銘傳欣喜若狂,專門修了一所亭子放置此物,并命名亭子為“盤亭”。
當時寶盤銘文拓片印出,每紙高達5兩銀子,震動學術界和權貴階層。其中一個人對這個盤子特別上心,這個人就是光緒帝的老師翁同 ,他專門托人對劉銘傳說,愿意出重金購買寶盤。
翁同 一生喜愛金石文物和書畫作品,他幾次向劉銘傳索要虢季子白盤,都未能如愿,最后竟然在慈禧太后面前告了一狀,希望以此施加壓力,但劉銘傳還是沒有同意。翁同 又上訴李鴻章力陳此事,李上奏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權衡利害后,以劉銘傳有戰功,下旨御賜此寶,從此無人敢覬覷。
劉氏后人坎坷護寶路
1933年至1936年,軍閥劉鎮華擔任安徽省政府主席期間,一直想把虢季子白盤據為己有,但軟硬兼施都沒有用。
早在抗戰前,就曾有美國人托人找劉銘傳的曾孫劉肅曾,說愿出一筆可觀的金錢購買虢盤,答應事成后幫劉氏全家遷居美國。日本人也揚言愿把浴缸大小的虢季子白盤填滿黃金,能裝多少就出價多少。但這些都沒有打動劉肅曾。
抗戰爆發后,合肥淪陷,日寇的據點離劉肅曾家只有3公里。劉家怕寶盤落入敵手,經商議后在宅外挖了一個3米深的大坑,將虢盤深埋地下,又移植來一棵小槐樹,用雜草做偽裝,完成這一切后舉家遷往外地。垂涎寶盤的日軍多次搜索劉家院宅,但都沒有找到。
抗戰勝利后,劉家人返回老家。他們沒有想到,劉家即將走上更加艱難的護寶路。國民黨第十一集團軍司令、新任安徽省政府主席李品仙也打起了寶盤的主意,他派人把劉肅曾請到省政府,說只要交出虢盤,便是國家的功臣,可以在安徽境內任選一縣作縣長。劉肅曾便推托說全家出逃時,寶盤已被人盜走。李品仙假意相信,放走劉肅曾,但劉肅曾前腳剛進家門,李品仙就派一個營的人馬開進劉家,他們打著保護國寶的名義在劉家駐扎下來。
數日后的一個清晨,劉肅曾被幾個軍人拖出被窩,說他偷了長官裝有金條等貴重物品的箱子,并用槍威逼劉肅曾寫下用虢盤抵債的欠條。劉肅曾就將計就計,以出去籌款為由逃出家門,躲避外鄉。
為了方便尋寶,李品仙讓自己的親信國民黨合肥縣縣長隆武功,將縣政府搬到了劉家大院,氣急敗壞地把劉家所有房屋的地板全部撬開,掘地3尺,卻一無所獲,只好敗興而去。
砍樹挖寶贈國家
在劉家4代人的保護下,虢季子白盤渡過重重險關。1949年,新中國成立,政務院給皖北行署發電報,指示查明虢盤下落。皖北行署當即派人專程到劉老圩向劉肅曾全家傳達政府保護文物的政策。
1950年1月19日,劉肅曾帶領家人把十幾年前移植的樹木砍掉,挖開3米厚的土層,虢盤得以重見天日。就在虢盤擬送北京時,意外卻發生了:一個小偷溜進劉家,手持鋼鋸準備鋸下8只獸首銜環帶走,聲音驚動了守衛在附近的戰士,當即將小偷抓獲。事發后,當地人民政府提出必須迅速將虢盤運送北京,并請劉肅曾同行。
虢季子白盤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后成為中國歷史博物館鎮館之寶。如今,它是中國國家博物館中的一件重要展品,位列國家文物局所頒發的“64件不準出境文物”名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