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菜在錘煉

切入冬天深了，最能堅守菜園的，就是這泛青溢綠的包菜了；嚴寒拷問久了，最能耐住寂寞的，也是這抱團的包菜；餐桌美味多了，最能陪襯左右的，還是這憨厚的包菜。包菜雖不是我的夢想，但它至少能彌補我的一些缺憾。

包菜是害羞的菜。我在自留地里種過包菜，它屬于十字花科植物。它的種子并不嬌貴，可以說，我對它的親近就是從這種子開始的。它的栽培比較傳統，也比較簡單，夏季育苗，秋季栽培，秋冬即可收獲。它明明適應性極強，貧瘠肥沃都能見證它的生長，北國南疆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可它并不伸展艷麗，也并不追求爛漫，而是一圈一圈地包起它的樸實，一輪一輪地卷起它的頑強。它用害羞錘煉堅貞，最精彩的不是實現夢想的瞬間，而是堅守夢想的過程。卷起雄心，吐露害羞，這包菜啊，難怪人們又管它叫卷心菜抑或包心菜。

包菜是越冬的菜。那時，每當嚴寒來臨，我心里是踏實的，底氣十足，因為我的菜園子里，有一簇一簇的包菜。它耐寒，即使零下15攝氏度的嚴寒襲擊，它照樣站成一個小小的堡壘。這一點不像有的蔬菜，哪怕霜一打，就蔫了，早在深秋就潰出菜園。我穿著厚厚的棉襖，不斷地朝手心呵著熱氣，走進包菜地，希望能抓住溫暖的感覺。與包菜見面，思想以下，蒼生以上，體內的熱是相通的，平實的根是相連的。哪怕望一眼包菜，內心深處便泛起深邃的暖。嚴寒的來臨固然不可抗拒，但包菜是包容的，一如大海的寬闊。黑夜說，世界是黑色的，并讓月亮作證；而大海和包菜說，世界還是藍色和綠色的，它們互相作證。

包菜是憨厚的菜。這是它的稟性，因為它甘、平、無毒，幾乎親和所有的葷素。不錯，它在嚴寒里孤單著，身旁幾乎沒有盛開的鮮花，甚至連微笑也很蒼涼。但這種孤單和蒼涼，正是一個品種的狂歡，而狂歡往往就是一群品種的孤單和蒼涼。它是矜持的，富含維生素C、B1、B2，此外還含有多量維生素U及胡蘿卜素，但它從不張揚，從不嘩眾取寵，甚至把自己的價格降到所有蔬菜之下。它是簡便的，無論廚技高低、廚具優劣，任憑擺布。它是簡單的，只要稍許清洗一下，就可任憑清炒、涼拌，抑或火鍋熱燙，都能保持清純的品味。因為，不是生活決定何種品味，而是品味決定何種生活。它是延伸的，除作蔬菜食用外，對醫治胃、十二指腸潰瘍有止痛及促進愈合作用。

一圈一圈地包起，包起的不僅是樸實；一輪一輪地卷起，卷起的不僅是頑強。用溫暖的心深入嚴寒，在嚴寒中錘煉內心是艱難的，然而更是幸福的。可幸福是個比較級，要有東西墊底才感覺到，譬如在包菜以外的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