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的某一天,一個潛逃在南美洲小鎮的納粹頭子,被以色列特工逮捕,坐上了被告席。這個二戰中臭名昭著的殺人魔王是猶太人的死敵。起先,他主持第三帝國驅除猶太人事務,隨后,他將整個歐洲的猶太人關進了集中營,直到帝國崩潰,他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忠實地執行著屠殺猶太人的命令。
對這個納粹頭子的審判,是在各國記者圍觀之下,按照嚴格的司法程序進行的,他有辯護律師,還能為他做出頗具見地的辯護。辯護律師說,他的當事人是無罪的,因為屠殺猶太人的罪魁禍首是納粹政權,不管是沒收猶太人的財產,還是驅逐猶太人離開城鎮,抑或從肉體上將他們趕盡殺絕,都是納粹政權制定法令的結果,他的當事人不過是一個信奉“行政忠誠”堅決執行命令的人。如果說,吞噬猶太人的納粹政權是一部“國家機器”,他不過是這部國家機器上的一個“齒輪”。當“國家機器”張開血盆大口,怎么能指望一個小小的“齒輪”回天有術呢?
親往耶路撒冷旁聽世紀大審判的哈佛大學教授阿倫特,也目睹了類似的場景,那個殺死500萬猶太人的納粹頭子始終不肯認罪。感慨于扭曲的“行政忠誠”,阿倫特提出了“平庸的惡”。 一個平庸的人,沒有獨立的思想,置身于極權主義的漩渦,只懂得恪盡職守,當上級下達命令的時候,他從沒有檢視過自己的政治責任,沒有捫心自問,對上級命令的執行,是否可以贏得更為美好的公共生活。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問,不管無辜的人們怎樣痛苦,當上級命令他向無辜者開槍,他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換取自己的功名利祿。
這就是平庸的惡,無論你怎么指責他,他都會用上級命令來搪塞你。他會說,他是齒輪,他只能履行齒輪的責任。以色列的司法機關沒有接受那個納粹頭子的“齒輪說”,雖然責任主體究竟是集體還是個人,在理論上還可以爭論下去,實踐中的以色列法官沒有去爭論,他們毫不猶豫地將“齒輪”還原成一個人,將他綁上了絞刑架。
(摘自《甘肅日報》 圖/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