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辯證法之內、外因關系新探

摘要：唯物辯證法認為，事物因自身內外部的原因而運動發展。內因與外因作為事物自我運動發展的動力相互依存、互為存在的前提條件；既不存在孤立內因起作用的情況，也不存在孤立外因起作用的情況。因此，精神作為推動事物運動的動力也必然是內因與外因的辯證統一。有精神內因作用也必有精神外因作用；有精神外因作用也必有精神內因作用；孤立精神內因或孤立精神外因單獨起作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存在。

關鍵詞：精神動力；唯物辯證法；推動原則；內因；外因

中圖分類號： B027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3）03008306

雖然沒有人否認人類精神動力的存在，但對于精神動力的內涵和性質，即精神動力是起內因作用還是起外因作用理論界卻存在著明顯的分歧。一種觀點認為，精神只能起外因作用，不能起內因作用；另一種觀點認為，精神既可以起內因作用，也可以起外因作用，是內因作用與外因作用的辯證統一。筆者認為，按照辯證法原則，事物只有首先具有內因作用，然后才能表現出對它物的外因作用，不可能僅僅具有外因作用而沒有內因作用。精神作為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自然不能例外，必然是內因和外因的辯證統一。

一、事物因自身內因而運動發展

黑格爾認為，“辯證法是現實世界中一切運動、一切生命、一切事業的推動原則。”[1]177辯證法不僅能夠揭示自然界、人類社會運動發展的動力問題，而且也能夠回答人類精神運動發展的動力問題。因此，要探討精神動力問題必須首先搞清什么是辯證法的動力觀。只有掌握了辯證法動力觀的本質內涵，才能正確理解和把握精神動力的內在規定性問題。

辯證法最初的基本形式是矛盾辯證法。“事物只因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會運動，才具有動力和活動。”[2]黑格爾認為，矛盾是所有事物的內在動力，事物只要包含著矛盾，就能夠存在并自我運動發展。矛盾辯證法不僅主張研究事物本質中的矛盾，而且“主張從事物的內部，從一事物對他事物的關系去研究事物的發展，即把事物的發展看做是事物內部的必然的自己的運動，而每一事物的運動都和它的周圍其他事物相互聯系和互相影響著。事物發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在事物的外部而是在事物的內部，在于事物內部的矛盾性。任何事物內部都有這種矛盾性，因此引起了事物的運動和發展。事物內部的這種矛盾性是事物發展的根本原因，一事物和他事物的互相聯系和互相影響則是事物發展的第二位的原因。”[3]這就是說，事物自我運動發展的根本原因，不在事物的外部而是在事物的內部，在于事物內部的矛盾性。事物的內部矛盾是推動事物自我運動發展的根本原因，外部矛盾是事物自我運動發展的第二位原因，外部矛盾只有通過內部矛盾才能對事物的自我運動發展發揮作用。

辯證法是關于普遍聯系的科學。在普遍聯系的觀點看來，聯系不僅規定事物的本質，而且形成事物運動發展的內在原因。從內部聯系與質的關系來看，“任何事物的質，只能在諸要素的相互聯系中才能產生，只能憑借這種聯系才能存在”[4]84；從外部聯系與質的關系來看，不僅“一事物的質只有在與其他事物的聯系中才能表現出來”[4]85，而且“事物無不依其內部聯系構成并規定其質，依其外部聯系表現并維持其質。因此，聯系，既是質得以產生和構成的根源，又是質賴以表現和存在的條件。”[4]86不僅事物的質是由聯系決定的，而且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也是由聯系決定的。“內因是事物內部諸要素的聯系，這些要素若不通過聯系構成一定的系統，就不能成為有一定性質和功能的事物整體，其相互作用也不能成為內因。外因是該事物與周圍其他事物的聯系，即外部聯系。此聯系若不具有系統性，也不能成為該事物運動變化的外因，因為一事物只有當他作為某一系統的一個要素而與周圍其他每個要素（事物）發生縱橫交織的系統性的相互作用時，他才算獲得了自己運動的條件，即具備了外因。因此，任何事物只有當它既自成系統、又互成系統時，才能發生有規律的聯系，進而構成運動。”[4]80可見，內部聯系形成內因，外部聯系形成外因，在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下事物必然會自己運動、自己發展。

系統論是普遍聯系觀點的具體化。在系統哲學看來，系統不僅表現為整體的特性，而且表現為自組織的特性。“我們常講的事物的內部聯系和外部聯系，實際就是系統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和系統整體與環境的相互作用。”[5]系統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形成系統運動的內因，系統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形成系統運動的外因，在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下系統必然表現出自組織的特性，從而會自我運動發展。因此，“自組織表示系統的運動是自發地、不受特定外來干預地進行的，其自發運動是以系統內部的矛盾為根據、以系統的環境為條件的系統內部以及系統與環境的交叉作用的結果。”[6]268封閉、孤立的系統是沒有自組織功能的，只有開放系統才有自組織功能。“一個封閉的系統，系統與環境之間是沒有任何聯系的，內因與外因也就是不可能發生任何聯系的，也就是沒有相互作用。”[6]227在現實世界中，“現實的系統都是開放系統，系統總是處于與環境的相互聯系和相互作用之中，通過系統與環境的交換，潛在的可能性就有可能轉化為現實性，轉化為現實的東西。于是，通過開放，內因與外因發生相互作用、相互轉化，引起系統發生質量互變。”[6]227-228

由此可見，無論是從矛盾角度，抑或從聯系角度和系統角度看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它們都表現為內因與外因相互依存、共同作用的結果，是內因作用與外因作用的辯證統一。作為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既不可能存在單獨的孤立內因起作用的情況，也不可能存在單獨的孤立外因起作用的現象；現實存在的事物的運動過程都是內因與外因相互依存、共同推動的結果。從矛盾角度看，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是內部矛盾與外部矛盾共同推動的結果；從聯系角度看，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相互作用的結果；從系統角度看，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是以系統內部諸要素的聯系為根據的內因與外部環境彼此協調的結果。因此，辯證法的動力觀就是內因與外因相互依存、共同作用的事物自我運動發展的動力觀。

二、物質與精神都因自身內因而運動發展

人類對精神動力的認識最早主要體現在靈魂觀念中。在古代，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人類無法戰勝大自然，不得不屈服于大自然神奇的力量。那時人們認為，人類之所以難以征服自然界是因為自然界中的事物都是由神秘力量控制的，人也是被這種神秘力量控制的。這種神秘的力量人們稱之為靈魂，是靈魂這種神秘的力量推動世界中的事物運動、變化的。“推動太陽的靈魂就住在這個可以看見的圓的物體中，如同帶著我們到處運動的靈魂一樣；或者這個靈魂，如像有些人所說的，自己有一個火或氣作成外部的形體，而以自己的形體猛烈地推動那個物體；或者第三，它并沒有這樣一個形體，而是用某種異常驚人的力量來帶動太陽的。”[7]柏拉圖認為，沒有靈魂就沒有事物的運動，靈魂推動了各種事物包括人的運動，靈魂是事物運動的根本原因。柏拉圖的靈魂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觀點在黑格爾那里以“絕對精神”的形式得到進一步發揮。“理性是世界的靈魂，理性居住在世界中，理性構成世界的內在的、固有的、深邃的本性，或者說，理性是世界的共性。”[1]80黑格爾認為，“絕對精神”是世界的本原和基礎。在自然界、人類社會、人類思維沒有產生之前“絕對精神”已經存在，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類意識都是“絕對精神”運動過程中不同的表現階段。在黑格爾看來，精神作為世界的本原與物質是截然不同的。精神是積極的、能動的，而物質則是消極的、被動的，物質的運動、變化是由于精神推動的結果。

馬克思主義哲學也承認物質與精神是根本不同的，但對物質與精神的性質的看法卻與黑格爾完全相反。在《自然辯證法》中，恩格斯依據19世紀的自然科學成果，批判了牛頓“關于神的第一次推動的假設”，指出“不僅整個地球，而且地球今天的表面以及生活于其上的植物和動物，也都有時間的歷史。”細胞學、能量守恒和轉化定律、達爾文的進化論等自然科學領域的三大發現，為人們描繪出一幅關于自然界的普遍聯系和永恒發展的圖景。“整個自然界，從最小的東西到最大的東西，從沙粒到太陽，從原生生物到人，都處于永恒的產生和消滅中，處于不斷的流動中，處于無休止的運動和變化中。只有這樣一個本質的差別：在希臘人那里天才的直覺的東西，在我們這里是嚴格科學的以實驗為依據的研究的結果。”[8449-454恩格期依據當時的自然科學成果顛倒了黑格爾的物質是消極的、被動的觀點，明確指出物質世界的多樣性是物質自己推動自己運動發展的結果。“物質的原始形式是物質內部所固有的、活生生的、本質的力量，這些力量使物質獲得個性，并造成各種特殊的差異。”[9]當然，以現行哲學教科書為標志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承認精神具有能動性，承認精神不是消極的、被動的，但卻認為精神只能起反作用，不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在哲學教科書看來，舊形而上學唯物主義的錯誤在于“堅持物質的決定性就不能同時承認意識的能動性”[10]84，結果“就把唯物主義應當占領的這塊重要陣地讓給了唯心主義”[10]84，而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肯定物質決定意識的前提下，又承認意識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中表現出巨大的能動作用。”[10]84哲學教科書似乎認為只要承認精神具有能動性，能起反作用就算正確認識了精神的本質和內涵，而事實上遠非如此。正如我國著名哲學家高清海先生所指出的那樣，精神外在能動性是其內在力量的體現，如果精神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起決定性作用，那么精神何以會有能動性表現出來？[11] 在高清海先生看來，正是由于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然后才會有能動性表現出來，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是精神具有能動性的先決條件。如果精神不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就不會有精神能動性存在。由此可見，教科書所說的精神能動性與黑格爾所說的精神能動性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教科書雖然承認精神具有能動性但卻否認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而黑格爾不僅承認精神具有能動性還承認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在黑格爾看來，精神的能動性與經院哲學所說的上帝的能動性是完全相同的，與其說是上帝創造了世界，不如說是“絕對精神”創造了世界，即“絕對精神”是推動世界的根本原因。[1]104當然，我們并不贊成黑格爾“絕對精神”推動世界原則的觀點，但我們認為，如果拋棄黑格爾那種“絕對精神”創造世界原則的觀點，那么會發現作為現實的人類精神不僅具有能動性，而且完全能夠起內因決定性作用，外在能動性恰恰是對其內在決定性的體現。

對于精神是否能夠起內因決定性性作用問題，完全可以按照唯物辯證法的矛盾、聯系和系統原理進行論證分析。首先，矛盾辯證法認為，“矛盾是推動整個世界的原則”[1]258。如果把世界中的事物劃分為物質與精神兩部分，那么矛盾就不僅是物質事物的內在動力，同樣也應是精神事物的內在動力，否則“矛盾是推動整個世界的原則”這一命題就無法成立。因此，否認精神事物的內部矛盾性，否認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是與唯物辯證法所主張的事物因內部矛盾而運動的觀點相沖突的，其仍然屬于人們所反對的形而上學的觀點。第二，普遍聯系原則告訴我們，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的辯證統一。不僅物質性的事物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的辯證統一，而且精神性的事物也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的辯證統一。如果否認精神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的辯證統一，那么就等于否認恩格斯的世界是“一幅由種種聯系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畫面”[8]60的觀點。內部聯系形成事物的內因，外部聯系形成事物的外因。因此，精神不僅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的辯證統一，而且也是內因與外因的辯證統一。要承認精神具有能動性，必須承認精神能起內因決定性作用，否則事物是內部聯系與外部聯系、內因與外因辯證統一的觀點就無法成立。第三，系統論告訴我們，內因就是系統內部諸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外因就是環境對系統或者系統對環境的作用。“系統向環境開放，使得內因和外因聯系起來，才有了內因和外因之間的辯證關系。”[6]227“通過系統與環境的交換，內因可以利用外因提供的可能性，從而把自己轉化為現實性。交換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面的，正是在這種雙向的聯系和交換中，內因可以利用外因，外因反過來也可以利用內因，從而在這種雙向的互利互惠中，系統與環境都得到優化。”[6]228由此可見，如果堅持“人類精神的起源，也只有在系統意義上才能真正得到理解”[6]137，那么精神系統的自我運動發展也必然表現為內因與外因相互依存、共同作用的特點，精神因素作為孤立內因或孤立外因單獨起作用（即只能起反作用）的情況也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三、國內理論界對精神動力認識的偏差

近年來，我國理論界開始關注精神動力的研究，陸續出版了駱郁廷的《精神動力論》（以下簡稱《駱著》）和郝登峰的《現代精神動力論》（以下簡稱《郝著》）兩部專著，分別從不同層次、不同角度探討了精神動力的本質、結構及其特點。這兩部專著雖然各有特色，但它們卻都是以實踐為邏輯起點來說明精神動力的產生。例如，《駱著》認為，“實踐是精神動力產生和發展的源泉，也是精神動力研究的起點和終點。”[12]2《郝著》同樣認為，“精神動力是人在實踐中形成并發揮作用的。”[13]25《駱著》與《郝著》一方面從實踐的角度說明精神動力的形成，另一方面又用系統方法研究精神動力的內在結構問題。筆者認為，純粹的精神因素是很難對外界事物發揮作用的，精神力量發揮作用確實必須依賴人類的實踐活動，但把實踐看成是精神產生和發展的源泉并不準確，而且引入系統方法解釋精神動力的成因與從實踐角度說明精神動力的產生存在著明顯沖突。

《駱著》曾引用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有關論述來闡述自己的精神動力觀點。“舊唯物主義在歷史領域內自己背叛了自己，因為它認為在歷史領域中起作用的精神的動力是最終原因，而不去研究隱藏在這些動力后面的是什么，這些動力的動力是什么，不徹底的地方并不在于承認精神的動力，而在于不從這些動力進一步追溯它的動力。”[14]224非常明顯，按照恩格斯這段話的字面意思，精神動力也是推動社會運動發展的主要力量，但精神動力卻不是最終的推動力量，在精神動力的背后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動力，即精神動力也是由其它動力推動的。于是《駱著》得出結論：恩格斯“明確提出了精神動力概念，充分肯定了精神動力的存在，并深刻論述了精神動力的內涵。當然，恩格斯認為精神動力還有它的動因。精神動力是對客觀存在及物質利益的反映，是在實踐中產生的，只有既充分肯定精神動力，又追溯精神動力的動因，才既是唯物的，又是辯證的，才是徹底的、科學的精神動力觀。”[12]13-14因此，“實踐活動是精神動力形成、發展的源泉。研究精神動力，就要從研究實踐活動開始。”[12]25“實踐作為精神動力產生、發展的基礎，構成了精神動力研究的起點和終點。精神動力產生于人類的實踐活動，又作用于人類的實踐活動。精神動力的探索也要從實踐開始，又回到實踐之中。”[12]24在《駱著》看來，精神作為動力是靠實踐推動的，實踐活動是產生人的精神動力的前提和基礎，沒有人類的實踐活動無所謂人類的精神動力。不是由于人類精神動力產生了人類的實踐活動，而是由于人類的實踐活動產生了人類的精神動力。《駱著》的觀點與當前在教科書仍占統治地位的實踐辯證法的觀點是一致的。實踐辯證法的根本缺陷是沒有分清精神、意識與實踐的關系，用實踐去說明精神的產生，認為精神能動性來源于實踐能動性，而不是實踐能動性來源于精神能動性[15]。《郝著》深受系統思想的影響，試圖擺脫還原主義的束縛，提出把精神動力作為一個系統來理解，并以此為基礎研究精神動力的內在結構問題[13]30-47，但是《駱著》和《郝著》并沒能夠真正擺脫形而上學思維方式的束縛，更沒有認識到用實踐說明精神動力的產生與用系統方法解釋精神動力的形成是兩種自相矛盾的觀點。

在系統論產生之前，“科學家的研究假設總是傾向于還原主義學說，即企圖根據神經生理學的過程來解釋心理現象。”[16]后來，人們開始反思還原論方法的局限性，嘗試用系統方法解釋精神和心理現象。筆者認為，用系統方法解釋精神不僅能夠回答還原論方法無法回答的一系列現實問題，而且可以幫助我們發現和解決《駱著》和《郝著》自身所存在的理論沖突，逐步辨清精神與實踐之間的邏輯關系。首先，用系統方法解釋精神可以幫助人們從邏輯上區分精神活動與神經活動之間的性質。雖然人們承認精神活動是在人腦神經活動基礎上產生的，但如果用還原論的方法看待精神，那么精神活動就會被看成與神經系統沒有本質區別的生物化學運動。由于系統具有要素或子系統所不具有的新質。因此，如果用系統方法解釋精神，那么精神就是在神經系統基礎上產生的更大的系統；只有這種在神經系統基礎上產生的更大的系統，才會具有與神經系統截然不同的新質活動。第二，用系統論方法可以說明精神支配人的形體，但是用還原論方法根本無法說明精神支配人的形體的問題。人的行為都是受精神、意識支配的，《駱著》與《郝著》都承認這點。但是，如果我們按照實體屬性說把人腦神經系統與精神的關系理解成主從關系，那么處于“從”地位的精神就無法在邏輯上支配、控制處于“主”地位的人腦神經系統，更無法支配人的形體。當我們把精神理解為在形體基礎上產生的新的更大系統時，就順其自然地回答了精神為什么能夠支配人的形體的問題。系統論告訴我們，系統整體一旦形成便對系統要素或局部起支配、統帥、決定的作用。因而，作為系統整體的精神完全可以支配、控制作為要素或局部（下層次）的人的形體。第三，用系統論的方法可以解釋清楚人的活動為什么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而用還原論方法無法說明人的活動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人們常說人與動物的區別就在于人的活動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但卻沒有人能夠從邏輯上說明人的活動為什么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筆者認為，要說明人的活動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必須首先回答精神支配人的形體的問題。這個問題按照還原論的觀點顯然無法回答，但按照系統論系統支配、統帥、決定局部或要素（下層次）的觀點則完全可以回答。由于精神、意識能夠支配、控制人的形體，所以人的活動都是有意識、有目的的。精神、意識是產生人類有意識、有目的活動的前提條件，沒有人的精神、意識，無所謂人的實踐活動。不是人類的實踐活動決定了精神、意識的產生，而是精神、意識的產生決定了人類實踐活動的產生[17]。

不僅系統論的觀點可以幫助我們正確認識精神與實踐之間的關系，而且唯物辯證法的普遍聯系原則也可以幫助我們準確把握精神與實踐之間的關系。精神是人的精神，實踐是人的實踐。當我們用普遍聯系的觀點看待人、看待精神與實踐的關系時，會發現精神是人體內部各要素相互聯系形成的新質，而人的外部聯系則表現為人改造自然、改造社會、改造人自身的實踐活動關系。當把精神、實踐分別理解為人的內部聯系的本質和外部聯系的本質時，精神與實踐的關系會更加明朗。內在本質是事物內部的、本質的、必然的聯系，外部聯系是對內部聯系本質的體現。內在精神本質為外在勞動實踐本質提供基礎動力，外在勞動本質體現著人的內在精神本質力量。因此，勞動實踐作為人的外部本質是對內在精神本質力量的體現。當我們用普遍聯系的觀點看待精神與實踐的關系時，是精神作為人內部聯系的質為實踐活動提供動力支持，而不是實踐為精神提供動力支持[18]。

馬克思、恩格斯曾深入批判過黑格爾用“絕對精神”推演人類社會歷史的唯心主義觀點，指出人類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并“在勞動發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會史的鎖鑰。”[14]254由此人們得出結論，實踐是推動人和人類社會運動發展的根本動力。由于受還原論思維方式的束縛，在系統論產生之前，人們無法正確認識精神、意識與人腦之間的關系，更沒有條件分清精神、意識與人類實踐活動之間的界限，系統科學的發展為我們辨別精神、意識與人腦之間的邏輯關系，特別是分清精神、意識與實踐活動之間的界限提供了契機。按照系統論的觀點，精神是在人腦神經系統的基礎上突現的，因此，精神與人腦神經系統的關系是大系統與小系統、高層次與低層次之間的關系。高層次的精神完全可以通過低層次的神經系統支配人的形體，于是就產生了人類有意識、有目的的實踐活動。筆者認為，按照辯證法原則，某物要成為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自己首先必須能夠在自身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下自己運動、自己發展，否則就不可能成為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因此，精神要成為推動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精神自己必須首先能夠在自身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下自己運動、自己發展，否則就不可能成為事物運動發展的動力。當我們從辯證法的矛盾原則、聯系原則、系統原則看精神時，會發現精神完全可以在自身內、外因的共同作用下自己運動、自己發展。既然精神能夠依靠自身內、外部力量自己運動、自己發展，那么就說明精神動力也是內因與外因的辯證統一。此時，既沒有必要讓實踐成為內因決定精神的發展，也沒有必要以實踐為邏輯起點去說明精神動力的產生。精神是靠自身內外因共同作用自我運動發展的，實踐對于精神的運動發展只能起外因作用。如果我們堅持實踐是推動人和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那么精神就是實踐動力背后隱藏的更深層次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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