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創業行為演變、特征與適應性分析

摘要：農民工創業經歷了弱創業認知、創業情感、創業行為傾向三個階段。不同階段的農民工創業有不同表現。由于特殊的生活經歷及工作環境，決定了農民工最初的創業行為大多屬于生存型創業，表現為聚集性、靈活性、模仿性特點。對于農民工創業階段、特征與適應性分析，需要在整體性視野中認識和把握，這有助于提升農民工創業水平。

關鍵詞：農民工；創業行為；演變；特征；適應性

中圖分類號： C912.6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3）03001503

伴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農民工離開原有的社會生活共同體進入城市，形塑了“打工-創業”行為過程。處于弱勢地位的農民工通過一段時間的城市生活經歷，儲蓄了創業能力，孕育了創業精神，并根據個人經歷、技術專長、社會資源和市場狀況等因素捕捉到創業機會，選擇了創業方向。“農民工創業實際上是農民工資金、技術、管理、信息、理念等創業要素積累到一定水平，對自身資源和農村資源進行整合，對自身現狀和前途進行權衡后形成的一種理性的創業行為。”[1]本文動態地分析農民工創業行為的階段性演變并對這一群體創業行為特征與適應性進行理性解讀和認知，從而在整體性視野中認識和把握這一群體的創業行為。

一、對農民工創業行為演變的考察

農民工創業作為一種與過去幾千年傳統小農經濟截然不同的社會經濟活動，沖破了農村傳統的自然經濟束縛，農民工從依賴于制度求生存到利用制度求發展，從被動參與到主動融入市場經濟與資源的競爭中。朱力等人的研究發現，“他們中確實有一部分人通過職場、社會交往、社會認同以及生活方式的主動選擇，建構性地完成了自身的城市適應，形成與城市居民群體、城市社會之間‘和而不同’的適應形態。還有一些人憑借打工積蓄的資金和經驗積累，自己創業，擁有了更多的自主發展空間。”[2]農民工創業經歷了弱創業認知、創業情感發展、創業行為傾向的漸進式發展過程。

（一）弱創業認知階段

根據社會認知觀，創業活動的實現是個體創業認知和創業環境因素相互決定、共同作用的結果。創業認知反映了個體對創業過程的認識與理解，是創業活動產生的必要前提。20世紀80年代是農民工創業意識、創業觀念形成的初始階段，處于弱創業認知階段。實際上，這一時期的創業主體是農民，而不是農民工。借助于獨特的政策環境，家庭作坊式的農民創業模式開始出現，尤其是在沿海地區以及一些經濟比較發達地區。20世紀80年代初期，農民工主要以“離鄉不離土”為特征，進入鄉鎮企業和小城鎮就業。1985年之后，外出就業的農民工才逐漸多起來，流動到城市的結果主要是作為“打工妹”、“打工仔”被雇傭，等他們對城市社會、市場經濟有一定程度了解后，就出現了“小打小鬧”的個體經營方式的創業，而很少有創辦私營企業的現象。也正是城市就業機會、打工經歷，激發了部分農民工的創業欲望，醞釀了以后的創業方向。

（二）創業情感發展階段

創業情感發展階段是創業意識的提高階段。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以來，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加速發展，以此為起點，“打工潮”隨之出現，大規模的農民工跨地區、跨行業尤其是流動到大中城市就業。在“民工潮”現象出現不久的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就有一部分學到技術或有一定資金和經驗積累的農民工返鄉創業，由此引起了創業主體的變化。返鄉農民工與原來打工地的城市形成了“三來一補”關系，并以特殊的創業群體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但是，這一時期創業農民工主動獲取創業信息的能力較弱，缺少良好的創業認知結構，卻有某種持久的、穩定的創業需求。而且，社會方面的有效引導、支持不足，在現實中具體表現為農民工僅僅憑借已有經驗作決策，缺少對創業風險的認知。這一時期的創業也沒有給農民工群體、農村社會帶來太大變化。

（三）創業行為傾向階段

創業活動中表現出來的行為趨向，是指創業行為的心理準備狀態。進入21世紀以后，農民工“草根”創業進入了發展階段，根據需求主動獲取創業信息的意識增強，如果有合適的觸發條件常常引發農民工創業行為的發生。根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農村經濟研究部課題組的百縣（包括東部地區11個省市；中部地區8個省的34個縣；西部地區12個省區市的35個縣）調查數據表明，“72%的縣回鄉創業比較明顯。301個調查村截止2006年回鄉農民工占當前外出農民工的23%，回鄉創業者占回流農民工的8.3%。這些村3026名農民工回鄉創業的時間分布是：1990年以前回鄉創業的占4%，1990年～1999年回鄉創業的占30.6%；2000年之后回鄉創業的占65.4%。這表明，2/3的回鄉創業是近6年實現的。其中，2003年～2007年年初，年創業人數相當于90年代每年回鄉創業人數的3.1倍。”[3] 可見，農民工創業步伐正在明顯加快，并且出現了結構性的拐點變化，呈現了承接發達地區產業轉移的態勢，農民工創業意識上升到創業行為傾向階段。尤其是新生代農民工，他們對城市生活的向往、渴求融入城市的愿望、對與城市平等的生活方式的追求，促成他們更強烈的創業意識。而且，政府以及社會各部門為農民工創業提供了大量的支持，支持方式從一門心思“找飯碗”變為開拓思路“造飯碗”，優化了創業環境，從而使農民工創業得到了快速發展。

二、農民工創業行為的多形態表現

農民工創業活動具有明顯的生存型特征。農民工群體不同于其他社會群體，由于特殊的生活經歷及所處環境，決定了其創業行為的特點，既有一般性特點，同時又有著不同的表現形式，呈現出三大明顯特點：

（一）聚集式創業

農民工創業具有較強的聚集性，主要在其同村或親戚帶動下創辦企業，由創業榜樣的示范作用而引起，屬于集群帶動型。這種創業現象在一些技術含量不高的行業尤為明顯。調查發現，同一個村出來的，早出來的干哪行，其他人也跟著做。這樣，來自一個地方的農民工流動就形成了職業特色。親緣關系的鏈條使他們形成類似經營模式，在面對復雜多變的市場時，他們可以互通信息、共享銷售資源，形成互相保護的、有效可靠的“圍墻”。例如，北京市場的調料生意行業、在深圳做貨運行業的大都是同一個村子的或他們的親戚。農民工創業的區域性特征很明顯，以加工制造業為主，如電子、服裝、紡織等企業，生產同一種產品的企業，其技術和銷售渠道都源于帶頭人，這些行業產業鏈關系較強，創業信息比較容易獲得。這種“一人帶出一片”的創業方式在農民工群體中相當普遍。近乎相同的打工經歷，積累了相似的行業管理經驗和相當的技術水平，成功創業的示范效應容易形成區域產業集聚的現象。這種聚集式創業方式是他們一直以來就熟悉的方式，是一種先賦性的知識資源，他們從自身文化儲備中選擇了這種熟悉而且又擅長的方式。

（二）靈活型創業

農民工創業發展源于其自身具有的草根性。與城市創業者選擇的行業迥然不同，那些有市場需求、又與自己的生活經驗接近的加工型、資源型、勞動密集型等產業，處于產業鏈的最低端，企業規模小，技術門檻低，所需創業資本少。“從企業規模看，以中小企業（包括微型企業）為主。企業初次投入規模在5萬元以下的占近七成。企業用工在2人以下的占四成，10人以下的占七成。年產值在10萬元以下的約五成。”[4]對農民工來說，創業變得簡單易行，農民工通過主動適應市場，以低投入、低成本、低技術贏得了生存空間。“正面能贏，反面虧也不多”是普遍心態。也正是由于這種靈活性，使不少農民工創業具有投機性特征。調查過程中，當問及選擇行業考慮的因素時，很多人的回答是能比較快地獲得回報，“什么好掙錢做什么”，缺少長遠規劃，關注短期利益是農民工創業的普遍特點。大量的研究和事實證明，一個成功的創業者應具有長遠的創業目標，如果只是盲目追求個人利益，很難保證長久的成功。

（三）模仿型創業

大多“打工-創業”型都是復制、照搬創業，停留在產品模仿階段。農民工所從事的多為低端工種，創業時可選擇的行業較少，大多集中在進入壁壘低、行業產品或服務技術含量低、資金回流周期短的制造加工業、服務行業，復制、模仿原來打工單位的生產、經營模式。許多農民工在準備創業時，憑借一腔熱血，往往僅憑模仿與主觀判斷確定投資領域和方向，缺乏創業前的評估、可行性論證，真正有市場前景的項目不多。因此，與其他群體比較起來，成活率更低、壽命更短。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使得模仿型創業的瓶頸日益顯現，應合理引導農民工通過創新方式使企業得到發展，要考慮轉型升級。

三、農民工創業適應性評析

農民工創業經歷了從謀生型逐步向成長發展型的轉變，部分創業企業已經有相當規模、年產值和技術層次達到了較高水平，農民工創業也已經成為多元化創業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作為一個特殊創業群體，雖然具有自身的創業優勢和特點，但是在創業動機、創業過程等方面存在一定差異，自身素質決定其創業能力，體制因素和外部環境因素又影響農民工創業機會的獲取。

從內部因素來看，能力素質、心理素質對創業有一定影響。事實上，農民工創業具有適應市場機制的優勢和活力。一些創業者外出打工后，實現了流動性發展，先當普通工，然后做技術工、師傅，再當車間主任、廠長，直到辦自己的企業。因為熟悉行業的管理運作模式，掌握技術或運作的商業模式，熟悉本行業的創業渠道，創業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也較高。但是，農民工總體的文化素質、技術水平不夠高，影響他們管理企業的能力。布爾迪厄強調，經濟資本、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可以相互轉換，“每一種資本在最后的分析中都可以化約為經濟資本”。[5]文化資本的缺失，都會減弱其他因素的作用，農民工的文化水平偏低，也是阻礙他們獲取經濟資本、社會資本的主要原因。“先天不足”使他們對于創業目標不清楚，他們在面臨創業抉擇時，更多的是關注創業成功的正面影響，對創業失敗的負面影響考慮較少，在發展過程中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沖擊，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很難做出周全的決策。鑒于中國農民工創業的特殊性，從農民工個體角度而言，應提升創業素質，避免“被動創業”。

影響農民工創業的外部因素，主要包括社會文化、金融支持、政策支持三部分。外部環境的支持為靈活的農民工創業提供了生存和發展的空間。如果找到合適的經營方向，農民工可以在城市中找到市場空白點，或者是在東部產業向中西部梯度轉移與國家創業政策實施背景下，利用欠發達地區勞動力成本低、土地使用成本低以形成“塊狀經濟”而回鄉創業，也可避免資源不均衡流動和創業的“擠熱”現象。更重要的是，通過制度改革與政策創新，凸顯其優勢，結合區域特點進行規劃，打造合適的創業模式，促進“打工-創業”的良性循環。

四、結語

從市場發展上看，創業過程中的創業主體、創業動機、創業模式都發生了較大的改變，創業農民工成為當今創業浪潮的被動主角。應該清醒地看到，農民工創業政策扶持是農民工發展權的重要內容。從這一視角看，今后我國農民工創業支持政策重點應該放在充分激活創業潛力，繼續采取“多予、少取、放活”的方針，并豐富創業形式與內涵，放開和健全市場，在此基礎上推進農民工創業升級，從根本上提升農民工創業的競爭力。問題的關鍵還要從兩方面查找：其一，農民工自身在創業時是不是存在盲目和沖動？其二，外部環境和條件是不是制約了農民工創業？要改變農民工短期、短視的創業行為，并幫助其向長久、長遠發展。今后的國家政策應有所作為，從戰略高度看待農民工創業，要建立與創業相適應的體制，圍繞市場機制營造政府支持和服務創業的政策環境。

實際上，目前人們對于農民工創業支持的內容和實現形式還沒有系統認識，仍處于政策理念與體系的建構階段。為此，應從組織管理、培植模式等角度構建新型的農民工創業支持體系，喚醒他們的創業意識，激活他們的創業細胞，從而跳出“打工經濟”的圈子，走上“老板經濟”的路子。基于上述分析，我們必須高度重視低端勞動力創業的戰略性意義，促進農民工創業從“生存型”向“發展型”轉變，將我國農民工創業由數量向質量轉變，從而更好地發揮創業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應，促進農民工身份的轉變，讓他們在城市具有平等的生存、發展權。當前，最重要的是加強社會支持，引導農民工創業向發展型轉變以提升農民工創業的層次和水平。

參考文獻：

[1]農業部課題組.農業農村經濟重大問題研究[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0：132.

[2]朱力，趙璐璐，鄔金剛.“半主動性適應”與“建構型適應”——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適應模型[J].甘肅行政學院學報，2010，（4）：4-10.

[3]宋洪遠.中國農村改革：過去與未來[C].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08：139.

[4]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農民工回鄉創業問題研究》課題組.農民工回鄉創業現狀與走勢：對安徽、江西、河南三省的調查[J].改革，2008，（11）：17.

[5][美]林南.社會資本——關于社會結構與行動的理論[M].張磊，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