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杜學峰

聽說玉靈山上發現了野人，我頓時精神一振：發財的機會來了！我怕被別人搶了先，不敢遲疑，馬上租車到了那里。問了問附近的幾個村民，你們見過野人嗎？有的說見過，有的說沒見過。說見過的就給我仔細描述野人長什么樣，有的說頭發長長的，有的說臉黑黑的，有的說個子大大的，還有一個老漢指著我說：“對，和你的身材差不多！”

村民們告訴了我這些，才忽然意識到我是個陌生人，就問我：“你是什么人啊？”我撒個謊說，我是市里的科考隊員，要對野人進行科學研究，將來可能研制出一種可以預防和治療癌癥的藥物。村民們馬上肅然起敬了，都說：“應該，真要把這個病治了，那實在是太了不起了！”還有人說：“我們幫著你找野人吧，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說不用，人多了嚇跑了野人反而不好。大伙兒就讓我一個人進山了。

其實，我不怕野人，并不是因為我能和野人溝通，而是因為我有一支先進的麻醉槍，可以在幾十米外讓任何生物失去攻擊力。別說是區區野人，就是兇猛的東北虎，我也曾放倒過幾只。我就是吃這碗飯的，還能讓碗砸了腳？

但我畢竟沒見過野人，它是否比東北虎更兇猛，我的麻醉槍能不能對它迅速見效，這還難說。所以，我還是十分小心的。開始，我不敢深入，只在玉靈山的山口蹲守。這樣，即使有兇險，我也能夠及時逃生。

蹲守了三四天，居然相安無事。我不僅沒發現兩條腿的野人，就是四條腿的野獸也沒見到。我放大了膽，繼續往里走，山上的各種草木越來越密，道路也越來越崎嶇。大約走了二十幾里的光景，我停下來，躲在一個山洞里等待著野人的出現。我的槍口對著外面，隨時準備扣動扳機。

可是等了幾天，仍不見什么動靜，我接著往里走，每走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就伏下來等幾天，然而始終沒有發現野人。慢慢地，我帶的食物已不多了。我開始動搖，是不是他們騙了我？這山里根本就沒什么野人？但是費了這么多的辛苦，我不甘心就這么無功而返。最后我決定主動出擊，不能總是這么老老實實地等下去。

我不斷撥開草叢，試圖尋找野人的腳印，然后跟著腳印找到野人居住的洞穴，那里，或許不只是一個野人，而是一窩，盡管這樣做的危險性很大，但成功的幾率也會增加。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孤注一擲，志在必得！然而結果仍是令我失望，偌大的山上仿佛從來就沒有一個可以留下腳印的生物。

我的食物終于吃完了。這時，即使是我有再大的不甘心，也不得不無功而返了。然而，當我背起行囊，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往回走時，我竟茫然了。原始森林遮天蔽日，齊腰深的灌木叢讓我不知去向何方。我開始還僥幸地憑借著隱約的記憶尋找著來時的路，但我一直走了將近兩天，也沒有感覺到身邊的環境有絲毫變化，我不得不承認，我迷路了！

不知過了多少天多少月多少年，我的意識里慢慢地沒有了時間的概念。我只感覺到我的咽喉已經完全適應了吞咽草根和野果，而且我的雙腿明顯變粗了，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這讓我很是欣喜，因為我無意之中已學會了在原始森林里獨自生存的本領。我正式住進了陰暗潮濕的山洞，穿起了藤條編織的裙子……

那天，我臥在洞里捉著身上的跳蚤，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我聽到他們在說什么野人，還說可以賣到大價錢。我頓時興奮起來，老天有眼，我終于得救了！我想大聲告訴他們：“你們上當了！這里根本沒有野人，連只野獸也沒有！”于是，我就跳出洞外，站在他們面前，但一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只發出一連串連我自己都聽不懂的怪叫聲。

“啊，野人！”他們喊。

“快拿槍！”他們又喊。

這時，有一個人很快舉起了槍，瞄準了我。那種槍，我也曾有過，只是后來覺得沒什么用，早扔了。所以，我知道這種槍的威力。但它沒有打中我，因為槍響的時候，我已躥到幾十米以外。我只聽到他們在后面喊：“追，快追！野人，真的有野人！頭發長長的，臉黑黑的，個子大大的！啊呀，就是野人！快追！”

選自《故事林》2012.6下

（彭建輝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