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變成“林肯”

張鷹

1993年，電影《純真年代》公映后，美國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發現，英國和愛爾蘭雙國籍電影演員丹尼爾·戴·劉易斯在這部影片中的造型與神韻都和林肯比較相似，于是便盛情邀請他出演傳記影片《林肯》中的主角林肯。劉易斯非常喜歡這個角色，但他覺得自己當時才37歲，演56歲的林肯顯然不合適，于是婉拒了斯皮爾伯格的邀請。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斯皮爾伯格一直沒有物色到出演林肯的合適演員，《林肯》的拍攝因此擱淺。2010年，斯皮爾伯格再次邀請劉易斯出演林肯，經過兩天的耐心溝通，總算打動了劉易斯。不過，劉易斯認真地說：“要想把林肯這一角色塑造成經典，首先要深刻體會林肯的人格特質，而單靠拍攝前或拍攝中那短短的時間，我根本無法揣摩林肯這一角色。所以，您必須給我一年的時間，讓我在生活中成為‘林肯。”

斯皮爾伯格勸道：“你的演技那么好，年齡和氣質與所要扮演的林肯都比較接近，直接拍攝應該沒有問題。而且我們的拍攝計劃已經做好了，如果給你一年的時間，會損失不少演出費。”但劉易斯仍堅持己見，斯皮爾伯格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再等他一年。

劉易斯先是閱讀了一百多本關于林肯的書籍，對林肯進行了全方位的研究。之后，劉易斯不僅讓頂級造型師把自己變成“林肯”，還以“林肯”的身份開始了全新的生活。他讓人們徹底忘掉他的名字，改口稱他“總統先生”；他模仿林肯說話的聲音——在顫抖中帶出威嚴的語氣，就連姿勢、動作和神態他也盡量模仿林肯；他吃林肯喜歡吃的菜，穿林肯喜歡穿的衣服，讀林肯喜歡讀的書，去林肯喜歡去的場所；他把自己的夫人當成“總統夫人”，以林肯的口吻與她交流。每天入睡前，劉易斯會總結自己一天來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夠好，接下來再進行改進。

不少親朋好友難以理解劉易斯的這種做法，認為他已經走火入魔了。有一次，劉易斯走在人群中，有位朋友向他打招呼時忘了稱他“總統先生”，他煞有介事地說：“對不起，您認錯人了，我是‘林肯，不是劉易斯。”令朋友哭笑不得。還有一次，劉易斯在姨媽家的圣誕晚餐上，仍然用林肯的思維和語調說話，跟桌邊的黑人小伙進行那個時代的對話。劉易斯身旁的表兄終于忍無可忍，就“禮貌”地把他請出了家門。外界的干擾絲毫沒能影響劉易斯把自己變成“林肯”的決心，他沉浸在林肯的世界里，距離真實的林肯越來越近。

2011年5月，斯皮爾伯格收到了劉易斯的一封快遞，里面有一盒錄音帶。播放時，里面的男高音尖細，略帶沙啞，又混合著伊利諾伊、印第安納和肯塔基口音——與同時代的觀察家們對林肯聲音的描述幾乎一模一樣！單憑這個極具設計感的嗓音，斯皮爾伯格就知道劉易斯已做足了功課，于是信心滿滿地啟動了《林肯》的拍攝。

2012年11月19日，《林肯》在北美地區公映，劉易斯出神入化的演技讓影片在上映后獲得了幾乎一邊倒的贊譽。美國“影評之王”羅杰·艾伯特對于劉易斯在《林肯》中的演出作出了高度評價：“影片中的劉易斯就是‘林肯，他讓‘林肯復活了！史詩般晦澀的人物，對劉易斯來說簡直易如反掌，輕松得就像披上了一件陪伴自己多年的外套！”

2013年2月25日，第85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在好萊塢隆重舉行，劉易斯憑借對林肯的逼真塑造第三次獲封影帝，成為目前電影歷史上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次數最多的男演員（前兩次獲封影帝同樣與他在生活中揣摩角色的方式密不可分）。劉易斯因此又一次登上了《時代周刊》的封面，封面上有這樣的問答：問題是：“最優秀的男演員如何變成‘林肯？”答案是：“不瘋魔，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