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
我辦完房屋按揭手續,剛回到家里,就見到了等候在門外的父親。父親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這不,你叔叔病了,胃要動手術。我和你媽琢磨過了,你就代表我們家給叔叔拿些錢過去,也算你的一份孝心。”
叔叔病了,做侄子的怎能無動于衷?更何況父親還開了口。我二話沒說,答應下午去銀行取1000元錢。
中午時,妻子下班回到家里,我小心翼翼地對她說拿錢去看叔叔的事。話音剛落,妻子就喊起來:“不行!再說,你叔叔自己有孩子,盡孝心也輪不上你呀!”我馬上解釋:“叔叔從小待我不薄,何況我爸也開了口……”妻子語氣和緩了一些:“那也不能給那么多呀,最多200元。”我知道,如果再抬高價,妻子是不會答應的,只好點頭。
可沒過幾天,輪到妻子的娘家有事了。
一天傍晚,妻子的母親打來電話,說不久是妻子的父親50歲生日,想讓她給父親隆重操辦一下,把親朋好友都請來。
我聽后表態說:“你爸過50歲生日是要慶賀,可也不必那么大張旗鼓吧!”
這話,妻子聽了不高興:“你叔叔疼你,你知道送錢去盡孝心,我爸從小就把我當小公主疼愛,他過生日,我難道就不應該好好地孝順一下嗎?”我馬上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的家底你是知道的,一下子要拿出很多錢來操辦大場面的酒宴,恐怕有些困難。”
“困難又怎樣,就是借錢,我也要操辦!”妻子漲紅著臉,語氣很堅定。
在一家三星級的大酒店,妻子為父親50歲生日籌辦了10桌酒席。為此,妻子除了取出一部分我們共同的存款,還動用了自己婚前的“私房錢”。
而親朋好友送的禮錢,全歸她父母所有了。
當晚回到家,我就與妻子發生了爭執。我對妻子父母侵吞所有禮錢的做法很不滿,而妻子卻為父母開脫,說母親下崗在家,父親幫人修理汽車,日子過得很拮據。
兩人的爭執沒什么結果,不過,這個月的經濟緊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一個雙休日上午,按慣例,我攜妻子去看父母。剛進門,我媽就拿出一個綠皮小冊子,吩咐我:“你幫我去交有線電視費,人家已經來通知了,再不交,就要切斷電視。”
我接過小冊子,對妻子說:“拿200元錢給我吧。”妻子極不情愿地從包里掏出200元交給我。
回到家,妻子終于把不滿情緒發泄了出來:“你爸你媽也太摳門兒了!這么一點兒有線電視費也要我們出,好像我們是開銀行的。”
聽妻子貶低自己的父母,我當然受不了:“上次給你爸過生日花了那么多錢,你咋不說呢?我爸媽才用了200元錢,至于嗎?”
“上回你叔叔病了,我不也讓你拿錢了嗎?”
接下來新賬老賬一起算,自然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三番五次應付來自雙方父母的需求,加上每月要供房,我們原本就不厚實的家底很快就被掏空了。只有到了周末,我們才會開開葷、打打牙祭。
這種緊巴巴的日子只過了一個月,妻子就受不了了。
一天晚上,她滿腹怨氣地沖我說:“人家的丈夫都有本事賺外快,讓老婆大把花銷,可你除了拿回兩個死工資,一點兒零花錢也不給我,太窩囊了!”
聽著妻子的埋怨,瞧瞧眼下干巴的家境,再看看周圍的一些男同事都出去干私活兒,我也心動了。
一個星期后,通過朋友引薦,我到一家電腦培訓中心做了兼職教員。之后,我白天緊張地應對單位里的一系列事務、撰寫各種會議講話稿、整理一大堆資料;晚上就奔赴電腦培訓中心教課,常常是夜里11點多鐘才能回到家。
這樣一來,我每天的睡眠被壓縮到四五個小時,有時忙起來,甚至只能睡三四個小時。不過,賺到的外快倒是給這個經濟吃緊的小家帶來了復蘇的跡象。
一個周末的早晨,我和妻子還在床上睡覺,忽然聽到有敲門聲,我起床去開了門。是父親,后面還跟著表弟,我把他倆請進了屋。
剛坐下,表弟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做生意賠了本,而原先他借了朋友4萬元,現在被天天逼債,沒辦法,他只得來跟我借錢去堵債。
表弟剛說完,父親就幫腔:“你表弟遇到困難了,你就幫幫他吧。”
一聽要借錢,我立刻覺得為難,聲音發虛地說:“爸,你是知道的,我們按揭了一套房子,每個月要供房,現在家里也沒多少錢了。”
“你就別跟我叫苦了,我還不知道,你和雪艷兩人工資都開的不少,而且你又兼職去賺外快。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就多少借些錢給你表弟,幫他渡過這難關。”
送走了父親和表弟,我滿面愁苦進了臥室。已經醒來的妻子多少聽了個大概,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不借!別說沒錢,就是有錢,借給這種人也是肉包子打狗!”
“可是,我爸已經開了口,我怎么辦呢?”
“顧不得那么多了,要借讓你爸借去!”
“別說那硬氣話,我爸一個退休工人,哪有錢可借呀。雪艷,我們多少表示一下吧,就借他4000元。”
“不行,最多2000元,多一分都不借!”還能說妻子什么呢?她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
轉眼國慶節到了,我早就答應過妻子,要陪她到南昌去選購衣服,可苦于口袋里缺銀少兩,一直不敢陪妻子前往。現在有外快了,我一下狠心,決定這個假期攜妻子去南昌,滿足她的心愿。
得知我們要去南昌玩,岳母打來電話,說南昌的豆漿機便宜,讓我們捎一個回來。而我的父親聽說了我倆的行蹤,也叮囑我,幫他買一件鴨絨棉衣。
到了南昌,我陪妻子采購完衣物后,又來到一家大商場,妻子為母親買豆漿機,我則為父親買鴨絨棉衣。
回來后一星期,岳母又登門了,她此行是來鼓動女兒加入一個保健品直銷的。只見她拉著女兒的手,像說書似的向女兒灌輸這一項目的種種好處,還說只要入了會,每個月都有大筆的錢進賬,年底還能分紅。給女兒“洗腦”的最后,她沒忘記提加入直銷需要的會費是1900元。
聽了岳母的大肆宣傳,妻子來了興趣,可眼下家中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讓她入會。岳母立刻叫了起來:“你們有錢到南昌去玩,現在這點兒錢還拿不出來?是不是怕我占你們的便宜啊?”
妻子急忙向岳母一五一十地抖摟這兩個月的開銷情況。岳母聽后,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鼓動說:“這個月你加入不了,下個月我想你應該可以加入的。別忘了,幫我也買一份。”
岳母離開后,妻子心事重重地向我講述加入直銷的事。我一聽完,馬上表態:“這種直銷有點兒像傳銷,弄不好會血本無歸的,太冒險了!”
“放心吧,我媽難道還會坑我嗎?”妻子不顧我的反對,第二個月一發工資,她就和我岳母雙雙加入了那個直銷隊伍。
一個月后,她們加入的這個所謂的直銷組織,被有關部門以變相傳銷查封了,自然她們所投入的會費也有去無回。
錢就這樣被妻子“糟蹋”了,我對妻子當初一意孤行的做法和岳母的極力鼓動極其不滿。為此,兩人發生了一次大的口角。
今年的母親節前夕,還沒等我們開口,思想前衛的岳母提前跟我妻子打招呼了,說現在國人很重視“母親節”,她也想過一個高雅的母親節。
岳母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那天晚上,當妻子向我亮出了這件事后,她說母親節準備邀請母親去“皇家俱樂部”玩樂,還準備送她母親一份貴重的禮品,她讓我一起作陪。
我最近正在做電腦軟件開發,特別忙,便對妻子說:“要陪你自己去陪吧。”妻子不高興了:“你是女婿,你不去,我母親會覺得我們不重視她。”
“你知道的,我實在抽不出時間。”
妻子生氣地說:“就一個晚上,你比總經理還忙啊?”
拗不過妻子,我無奈地答應了“作陪”的要求。
我和妻子現在已經過上“月光族”的生活了,這一點,我父親后來也感覺到了,他對我經濟上的“索取”幅度比以前要節制了些。可這并不等于父親對我沒有“想法”,父親住的房子要搞一次簡單的裝修,我和妻子經過臉紅脖子粗的商量,最后決定支援父親2000元。
父親知道從我這兒得不到太多的經濟支援,便對我說:“你給爸爸跑裝修材料吧。”
我馬上告訴父親:“爸爸,我最近工作很忙,恐怕沒時間。”
父親冷著臉說:“人家父母家搞裝修,兒子又出錢、又出力,我看你是存心不想幫助爸爸!”
我苦著臉解釋道:“爸,我真是很忙啊!月底,公司等著我交貨呢。”
父親口氣強硬地說:“再忙,有比爸的事更重要?你只要下班后和雙休日過來就行。”
父親的不容商量,我還能說什么呢,只有“執行”的份兒。
接下來的三個多月里,我在公司、父親家、自己家,三點一線地奔波,我的體重由原來的136斤銳減到117斤。同事見到我,都同情地說:“你可要多保重身體呀!”
就在我為父親搞完裝修,剛想喘口氣時,不料想,妻子的娘家那兒又有事了。我岳父得了前列腺增生,需要住院動小手術,妻子對我吩咐道:“我是女的,不方便去醫院陪護我爸,我媽的意思是,你和她輪換著到醫院去陪護。”
我已經很累了,對于這個“節外生枝”很不想接受。
妻子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叫道:“你給你爸爸搞裝修那么賣力,而給我父親做陪護卻不樂意,你也算是半個兒子,你不是很講盡孝心的嗎?難道我父親就不是你父親?”
在妻子的質問聲中,我還能有什么反駁的理由呢?
隨后的20多天里,我又在公司、醫院、家里來回奔波,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了,有兩次我差點兒暈倒在公司里。
為了小家的安寧,為了大家的和睦,結婚兩年多來,我無論從經濟上,還是時間和精力上,都盡量滿足來自父母輩的多方要求,我不知道今后,自己還要付出多少。我真希望父母們能多多理解我們這些正在創業的小輩,別再給我們增添太多的壓力了!
劉誼人/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