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年代

陳洋

那一年，我們大概十六歲吧，剛剛走進高中的校門，有許多的新鮮感，也有許多的壓力。清瘦的我，梳著學校規定的短發，不愛講話，卻極佩服班里那些學習優秀，頭腦聰明的同學。他是那些人中的一員，有著高高瘦瘦的身材，平日里的穿著很樸實，看似不善言談，卻偶爾會說些讓人忍俊不禁的話。真正與他接觸是學期過半后被老師調到他的身邊與他同桌，由于之前的學習環境已經熟悉，所以我的心里還是很不情愿的。開始他不太與我講話，漸漸話就多了起來，竟有次開玩笑讓我真的生起氣來。因為他總愛與我作對，我對他的印象并無好感，甚至有點討厭他。

他的性格溫和淳厚，加上學習優異，班里的很多同學都愿意問他難題，每每這時，他總是耐心細致地講解，常常也會弄出些幽默的段子在大家口中傳開。我是極不屑的，問題從來只問周圍其他人，現在回想起來，他都說當年的我是個喜歡整天低著頭看書，說話不愿意看人的眼睛，性格極酷的一個人。

對他印象的改觀大概是在學期快結束的時候，那時的我已經開始找他講難懂的物理題，偶爾會跟他課間聊會天，忍受他自習課小聲哼唱老掉牙的歌兒。第二個學期開學時，我們又重新調整了座位，我竟有些留戀我們同桌的時光。他依然會當著其他男生的面給我起外號，依然會自習課跑到我旁邊的空位找機會跟我聊天，依然會厚臉皮的向我借筆，借作業……

這一切隨著高二文理分班告一段落。那時的我們被學業壓得喘不過氣來，偶爾在走廊里碰到也形同路人。后來聽說他在全國的競賽中獲了獎，聽說有喜歡他的女孩給他送東西向他表白被他拒絕，聽說高考時他考上了全省只收兩個人的南開微電子專業，聽說他的高考理科成績被登上了報紙……

我以為我們只是在人生的某個點交叉的兩條直線，短暫相遇后便各自朝著不同方向伸展，再也不會有交集。偶爾也會想起這個樣子普通卻成熟聰明的瘦瘦的男生，偶爾會留意同學口中他的消息，但只是把他當成高中的一個美好回憶。

大四寒假的同學會上，我們再一次相遇，我們隨意地攀談了幾句，誰想到竟接到了他道別的電話。他說輾轉打聽到我的電話與我辭行，我也只當是同學即將畢業的一次告別。沒想到接下來的非典時期，他的電話陪我度過了封校難熬的日子。我慢慢地知道，他為了給我打長途，常常省吃儉用，還要排隊很久等公用電話，而且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為了給我解悶，常常提前上網找很多新聞和笑話記下來在電話里講給我聽，兜里總是事先買好幾張電話卡。我們聊小時候的故事，高中時的往事，大學里的趣事，卻從不曾流露出一點自己的心意。他后來說，他要等到假期回來當面跟我說明他的心意，這樣才更有誠意，而當時的我，既為與他的重逢開心，又對未來充滿憂慮，我不知道已經考上研究生的他和找到工作的我是否能堅持這三年，我們是否會有一個美好安穩的未來。隨著這一年暑假的結束，我們也正式走到了一起，送走了他，我也開始了三年漫長的等待，偶爾的相聚總是感覺那么短暫，孤獨的思念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滋味。他總是鼓勵我要堅持，而我也知道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總有一天我會感謝這曾經的執著與考驗。

我的文字多半是不愿寫他的，在這里我把我們的故事寫出來，獻給我的這位高中同學，我的初戀男友，我親愛的老公，我寶寶的爸爸，以此來紀念我們結婚三年，相戀七年，認識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