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記者 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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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岳:做好一件小事就夠了
“搞清楚一件事情”會讓袁岳去做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他愛琢磨,是個腦子勤快的人。用腦過多,以致“聰明絕頂”。
□ 本刊記者 羅燕
正因為袁岳要“搞清楚”,所以調查中只能“一是一,二是二”。“零點從來不修改數據,我們不提供蒙人服務,要提供蒙人服務我就不出來干了。”
見到袁岳是在他公司樓下的星巴克咖啡廳,近下午六點了,他已經在同一個座位上接待了兩批來訪者。
他是這里的常客,常在這里招待朋友,寫文章,甚至開公司會議。“我喜歡這種放松的氛圍。”袁岳說。
在他起身送客的時候,店內有人過來問:“您是零點公司的老總袁岳嗎?”得到肯定答復后,她將自己的座位挪到了這邊的桌子。已經小有名氣的袁岳在外常被人認出,有時還遇到粉絲。但除了小小的虛榮感外,他還不覺得自己算名人。
一天多場活動下來,他的精力依然十分充沛。對于這位有著董事長、主持人、講師等多重身份的“跨界達人”而言,連軸轉是常事,工作與生活的界線已然模糊。
面前的袁岳,溫文爾雅,侃侃而談。他說話語速很快,但很有條理。“我就是話嘮,愛說愛寫。”袁岳道。
1992年,27歲的袁岳離開工作了四年半的國家司法部,創辦了零點調查公司。放棄“鐵飯碗”,在很多人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只是要做我的事情,在體制內不能做,就到體制外來做。比如我想做研究,我要搞清楚一件事情,而不是寫官樣文章。”袁岳說。
“搞清楚一件事情”會讓袁岳去做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他愛琢磨,是個腦子勤快的人。用腦過多,以致“聰明絕頂”。閃閃發亮的光頭造型讓他在大叔的年齡還如大哥般有活力。
他喜歡用“北京地鐵二號線環線”形容自己。事情到他那,都要在腦子里打個圈,不會如“一號線”般直進直出。即便是簡單的吃東西,他也會去了解食物怎么搭配、烹制過程有哪些講究、黃燜和紅燒所用醬油有什么不同……每周,他都要發明一款“袁氏小菜”。
這個腦子里有很多“彎彎道”的人,從來不要求“靜思”。再嘈雜的地方,他也能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咖啡廳、機場、甚至廁所都可以是他思考、寫作的場所。
正因為袁岳要“搞清楚”,所以調查中只能“一是一,二是二”。“零點從來不修改數據,我們不提供蒙人服務,要提供蒙人服務我就不出來干了。”袁岳強調。他認為,找零點做咨詢或者調查的人都是希望搞清楚狀況。
袁岳對自己的定位是“有限的生意人”。“咨詢行業跟其他行業不一樣,干的是社會服務,不是純粹的金錢的生意。”
在公司的業務拓展中,他始終堅持有所為,也有所不為。他感興趣的是分析研究為什么有的公司能賺錢,有的公司不賺錢,但即便是發現了暴利行業,他也不會貿然進入。在商海中,他的角色更多的是一個觀察者、思考者。
自2006年開始,袁岳每天9點左右更新博客。對他來說,這就跟吃飯、跑步一樣,成了一種習慣。博客內容多而雜,有他每日的感慨,也有調查研究結果,還有對時政經濟的看法等。
“一個知識分子怎能不寫東西?我是做研究的,寫東西是我的本分。就像農民種地一樣。”知識分子意識與商人定位在袁岳身上融合得十分自然。他認為,知識分子意識是一個受過教育的人應該有的,要對得起受過的教育,對得起社會對受過教育的人的期待。

我不是一個憤青,但凡我參與一件事,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有可為。”
頭銜多了也會帶來煩惱。今年袁岳挨了不少“板磚”。
去年12月7日,中國紅十字會社會監督委員會(以下簡稱“紅監會”)成立。16名委員應紅會邀請上崗,袁岳是其中之一。由于郭美美事件的影響,當時紅會處于嚴重的信任危機中。袁岳也曾糾結過,不敢趟這趟“渾水”。
后來他在博客中透露,接受邀請的原因之一是自己身在公益界,非常想知道這樣一個與公益如此有關的組織如何運作以及為何鬧出那么大的動靜,以前是假想,進入紅監會可以接觸更多的具體情況。
袁岳認為這件事情是值得做的。“大家都在那罵有什么用呢?無建設,不批評。我覺得自己可以做一些事,去改變它。我不是一個憤青,但凡我參與一件事,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有可為。”
此后多名委員被曝光與紅會有利益關系。袁岳也卷入爭議中。
今年,紅會發布了《汶川地震災區博愛家園項目終期自評調查報告》,該報告是紅會委托零點公司做的。此舉引發公眾質疑。在媒體記者的追問下,袁岳承認零點為紅會做評估項目“取費6萬元”。 5月27日,他發表聲明稱將退回所有委托款,前期工作作為義務支持。擔任委員期間及不擔任委員之后的三年內不會承接紅會公益的任何項目評估工作,并表示如有必要將辭去紅監會委員一職。
袁岳告訴《民生周刊》記者,“那個項目我本來可以收30萬,但那時只收了6萬,只是做那個項目的人的工資而已,甚至還沒給夠。”
有學者認為,袁岳及其公司的這種行為違背了一個最基本的利益回避原則。身為紅監會委員,自己的公司來幫紅會做項目評估,還收取費用,無法讓大家相信評估結果。有人甚至懷疑,正因為袁岳是紅監會委員,紅會才把這個項目給零點公司。
袁岳承認自己考慮不周,對利益沖突的分寸把握得不夠。“因為有瓜田李下之嫌,做事情的時候應該更謹慎,這樣才能達到開始做這個事情時的目的。”

作為零點研究咨詢集團董事長、創業管理服務機構飛馬旅發起人,袁岳一直在積極投身公益事業。圖/受訪者提供
“我想做的事情,我會認真做,盡可能做得更好。如果不做,我也可以把其他事做得更好。”袁岳說。
經歷那場風波之后,他對自己在紅監會中的角色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一個人做好一件小事就夠了。”他希望在紅會發展項目成效的獨立評估體系。“如果可以做,要把這個事情做好。如果這個事情都做不好,那我就不做了。這也是我能做的事,其他事情跟我沒關系。做不了的事,摻合什么?”
而對于公眾對紅監會過高的期待,他不以為然。“我們不是什么救世主,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好。郭美美等事,不是在我任內發生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從事公益活動,對于袁岳來說,也是一種個人喜好。“我是二型人格,愛折騰別人的事。”他說。
根據九型人格論,二型人格(助人型)的人往往會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獲得很大的滿足感。這樣的人做公益活動的可能性更大。
2010年袁岳成立零點青年公益創業發展中心,啟動“黑蘋果青年”項目,鼓勵大學生走出校園,嘗試更多的社會服務與社會工作,在這個過程中激發公益熱情,鍛煉公益技能。三年來,這一項目已經由“大學生黑蘋果”擴展到“白領黑蘋果”,帶動了更多的人投身公益。
“現在有人批評教育體制不好,年輕人不懂社會,沒有經驗,但是光說沒有用,要有一些解決方案,所以我鼓勵年輕人參與社會公益、社會實踐來緩解這一問題。”
袁岳對這個項目投入近20%的時間。每年他要到各地大學做十多場巡回演講,也常在微博上與大學生互動。“很多人把公益想的太大了,都想著有很多錢才能做或者等老了再做。”袁岳鼓勵大學生從微小的行動開始,慢慢積累經驗。
“公益本來就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你做了點也不要把它當回事。”他希望自己所做的這些,能讓在大學里迷茫的學生稍微有點方向。但他強調,“這個方向不是我給的,你只要到社會上闖蕩,就會找到方向。就像一條魚,在池塘里沒有方向,到河流里就有方向了。方向是本來就有的。現在的教育是把河流變成池塘,我們要做的是把魚放到河流放到海洋,這就是我們對一條普通的魚的信心。要讓人們找到方向,就是讓他有更多社會聯系。”
這些公益活動讓袁岳有了很多年輕的“粉絲”,有人甚至稱他為“青年導師”。對此,袁岳笑道:“我幫助年輕人,叫不叫導師,我不關心。我只是要做這件事,人家怎么說,是人家的事。”
□ 編輯 崔靖芳□ 美編 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