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江洪

“鳴琴而治”的故事出自孔子的學生宓子賤。宓子賤,名不齊,春秋時魯國人。曾任魯國單父(今山東荷澤市單縣)宰(即行政長官),人們稱贊他“身不下堂,鳴琴而治”。他的前任是巫馬期,也是孔子的學生。巫馬期任職期間常常是披星戴月,嘔心瀝血,櫛風沐雨,事必躬親,雖然把單父治理得很好,卻終因操勞過度而病倒了。孔子繼而又應魯哀公之邀推薦了宓子賤。這個宓子賤上任后,竟閉門不出,每日里只是找人談談話,布置一下工作,然后就登臺撫琴,悠閑自得。然而單父治理的比從前更好了,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淳樸,路不遺失,夜不閉戶,魯君非常滿意。巫馬期在養病期間聽到宓子賤治理單父的一些事情,大惑不解,于是病稍好些就去向宓子賤討教其中的訣竅。宓子賤的回答是:“用賢者易,用力者勞。易則久,勞則傷。”意思是說,把人用好就會很省力,而靠自己的力量就會很疲勞。很省力的作用就會長久,而用疲勞的辦法則會使自己受到傷害。
孔子知道后,也帶著這樣的疑惑問宓子賤:“你的治理讓單父百姓都高興,是怎么做的呢?”宓子賤說:“我以對待父親之禮對待單父的老人,以對待子女的心腸看待單父的孩子,撫恤孤寡,哀悼喪紀!”孔子高興地說:“堯舜治理天下,努力尋求賢能輔佐……可惜你治理的是個小城。”宓子賤治單父三年正是用榜樣的力量影響下屬,并知人善任,任賢用能,身不下堂,鳴琴唱和就把小城治理的井然有序,史稱“鳴琴而治”。
在中國博大精深的管理智慧中,宓子賤首先提出的“用賢不用力”的管理理念就是其中之一。
常言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從管理學上講,一切管理都是圍繞著“人”來進行的,然而,要想管好“人”就需要有“好人”來管。任何管理者要把事業做大做強,光靠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必須憑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和管理技巧去吸納更多的優秀人才共同參與管理才能完成。這雖然涉及到了不同的管理理念與不同的領導藝術風格,但管理的實質沒有區別,都是通過對人的管理來實現管理的目標。著名管理培訓大師余世維博士說:“所謂管理,說來說去,最主要的還是‘人’的問題。管理者每天所操作的雖然是‘事’,但首先要思考和解決的都是‘人’的事情。”宓子賤比巫馬期高明之處就在于他抓住了管理的實質,把下面的人管好,再通過人去管人,起到了“四兩撥千斤”的作用。這種“用賢不用力”的人本管理理念,為后世中國歷史上許多杰出的領導者所采用。《史記·高祖本紀》當中就記載了劉邦的一段話,將這一理念闡述得更為透徹:“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連百萬之軍攻必取戰必勝吾不如韓信;鎮國家撫百姓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此三人皆人杰也。能用此三人為大漢開天下,此我之所長也。”正是依靠這些賢才的幫助,劉邦才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老子在《道德經·第十七章》中將領導者分成四個層次:“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意思是說,管理者的最高境界,是下面知道有你就可以了,其次才是通過你的工作讓別人贊譽你,再其次則是讓下面的人怕你甚至瞧不起你。宓子賤的“鳴琴而治”,應該說是達到了“太上”的最高層次,而巫馬期僅達到了“親而譽之”的層次,因此司馬遷在《史記》中評價說:“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對照之下,我們的管理者往往也在追求管理上的“大手筆”,可在宓子賤的“鳴琴而治”面前,是否應該有一些感悟和反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