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叮嚀

文／蔡忠華 圖／辛 剛

愛的叮嚀

文／蔡忠華 圖／辛 剛

上午給孩子們上了4節課之后，我筋疲力盡，口干舌燥，準備去辦公室喝口水。剛走到門口，忙著給我們做午飯的老校長把我叫住了，高興地說：“你家里又給你寄東西啦！”說完，轉身端來一個大鞋盒子。

我接過鞋盒子，上面貼著一張已磨損的郵遞單據，從地址欄上那模糊的字跡來看，可以確認是從老家寄來的。

自從在這個偏遠的山區小學教書以來，母親總會時不時地寄包裹給我，讓當地的師生們十分羨慕。這些來自家鄉的東西，使我想家的心緒逐漸沉淀下來，全身心地投入到貧困山區的教育工作中。

細數母親寄來的東西，都不是特別之物，其中有一包蒸制好又晾干的金針菜，有老家屋后的青棗，有塞滿玫瑰花瓣的枕頭，有一小玻璃瓶豬油，還有一條手工縫制的新棉褲。

金針菜是我餐桌上的最愛。它的花期很短，必須及時采摘，在多雨的夏季是不好晾曬的，稍有疏忽，落一兩滴雨水就會發霉。如果遇到連續幾天陰雨，晾曬未干的金針菜也會壞掉。

青棗是我兒時的最愛，我想這一定是父親給我摘的，因為只有他才能爬上棗樹。青棗一半紅一半青，吃起來甜甜的，唇齒間有一種清新的香味。我把青棗分給學生們，看著他們大口嚼著，我十分開心，他們露出的笑臉和我小時候一樣燦爛。

玫瑰花枕頭雖然很輕，但很厚實，鼓鼓的，香香的。這里面的玫瑰花瓣想必是母親在瑟瑟的秋風里收集的。老家的后院有幾叢玫瑰花，粉紅如霞，它們接野薔薇的班，把馨香傳送給左鄰右舍。每當秋風吹起，地上便落一層細碎的玫瑰花瓣。

小玻璃瓶里的豬油最讓我意外，一同寄來的信上說：“兒子，你那里條件不好，菜里的油水一定很少，肉也一定很少。怕你營養不足，特寄來豬油一瓶，可以拌飯吃，每次一小匙。”

那條棉褲可以說是母親的獨特設計，她怕我冬天在山區挨凍，尤其是關節炎的老毛病再犯，特意在兩條褲腿外縫了一層塑料布。每當穿上這條棉褲，走起路來都會“嘩嘩”作響。記得有一次上體育課，有學生對我說：“老師，你的身上好像有響聲。”我說：“你聽得沒錯，是有響聲，這響聲是我媽媽的叮嚀，愛的叮嚀！”

我打開新寄來的大鞋盒子，里面是一雙嶄新的千層底布鞋，藍色絨布面，可以隱約聞到黃麻和棉布的味道。

兩只鞋用細長的馬蘭葉捆在一起，鞋底上的小針腳圓圓鼓鼓的，每一處針腳都被納進一層層棉布粘成的鞋底里，它們一圈一圈就像老家的河塘里蕩開的波紋。我眼前浮現出母親在燈下趕制布鞋的身影，她白天在地里忙碌，回來還要做飯洗衣，夜里等大家熟睡后，她仍不歇息，伴著老鐘的滴答聲，為一家人縫縫補補。

我知道，做千層底布鞋是一件辛苦的活計，單單一個鞋底就有多道工序。那又厚又硬的千層底是用大錐子扎眼的，然后用大針穿麻線，有時大針穿不過去，還要用鉗子拔，這不但需要有一雙靈巧的雙手，還需要費許多體力。

我解開馬蘭葉，穿上布鞋，大小正合適，暖暖的，軟軟的，走起路來特別踏實。母親的愛像玫瑰花瓣一樣有些細碎，但它深入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無微不至—這就是愛的叮嚀，它將伴我走過人生的每一段難忘時光，讓我溫暖，讓我感激。

（艾未克摘自《農家致富顧問》201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