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老師的信

田老師：

您好！

您有一點兒閑暇時間嗎？我想跟您談談有關寫作議論文的事。

讓您失望了！我是個沒用的什物。我不敢將這篇文章搬到考場那些密密麻麻的格子上。因為我看到那上面有把鍘刀，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休亂說話！”

然而我卻不知這是不是亂說話，可是跟老師說的議論文的框架一比對，這肯定是個異類了。只是我并不是個多刻苦的學生，從來不舍得一頭扎到議論文里不出來，一篇一篇地寫，這使得我可以從這框架里跳出來。然而跳出來后卻發現還不如呆在牢里頭。好歹在牢里什么都不知道，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跳出來了，卻是滿腦子的問號——我們寫的議論文，到底在論什么？

怎樣寫作議論文？愛迪生、貝多芬，再加個司馬遷，現代的就再來個張海迪。要么堅強，要么忍辱，要么失敗是成功之母。最后來個“朋友們，讓我們一起來……吧！”老師手里一本本厚厚的作文卷，篇篇一個樣，甭提多么整潔美觀了。真不明白怎么還會有老師抱怨現在的學生不聽話。只是前幾天我倒也聽見我五歲的妹妹讀著有關于愛迪生的故事，我暗地笑了笑，如今要從議論文上看出高中生的文化水平，怕是不行。這樣的話，會有多少人左手拿著數學滿分卷，右手卻捂著一年級的看圖寫話走進大學校門？

這是個好事嗎？可能也算個好事吧。現在是速度的時代，學生做卷要速度，老師改卷也要速度。

這可怎么辦呢？學生們還睡著，不知道自己被套住了，倒覺得挺自在，按照模子寫，不跑題不偏題，四十多分總是有的。這就夠了。想要多點分怎么能夠呢？搞不好連保底都沒有了。倒不如不冒這個險。

我一直在找醒來的人，找那些知道自己被套住了的人。我知道我們這幾個人力量遠不比傳統教育的牢籠強大。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壯大這支真實的隊伍，這支像是當初被稱之為“共匪”的，但是最后經過革命一定會勝利的，代表最廣大學生真實心聲的隊伍。

第一位啟發我的是教我語文的田老師。他將枯燥的作文講得讓人能著了魔。我心里確實佩服他，覺得他真的是在喚醒學生的真情，這是我在以后的課上慢慢體會出的。枯燥的作文模子和套路，他并不講，只是想盡辦法把那模子打碎了，讓你神游，讓你有靈性。這我便高興了。我第一次那么享受上課，一點兒都沒有抵觸的感覺。

我不知道是不是班里的每一個乖巧的同學都覺得愜意。當我看到田老師拼盡了全力在和學生們心里的模子作斗爭的時候，看到他講課時那種激動而熱血澎湃的身姿，聽到他強烈激昂的語調時，我覺得這個課堂本應是要炸開來才對的。只是座位上，學生們仍是端坐著。思想可能會比姿勢“不老實”一些，不過，怕是還不敢跳出模子，只像暫時的放監——怕被憋死了，出來透透氣。

我不知道老師是怎樣想的，是不是有些無可奈何，是不是有些力不從心，或是對學生們思想上終于“不老實”了一些感到希望猶存。下課了，我鎖門的時候，老師走到我前面，我驀然覺得那是“魯迅”的影子在我眼前走遠。

第二位是黃老師。我問過她有關這可惡模子的問題。她在我摘抄本上寫了一句話，使我苦笑而又心疼。“我們就帶著鐐銬舞蹈吧！”看來她也已經承認無可奈何了，帶著鐐銬的我們只能用舞蹈來掩飾我們并不害怕，也并不在意什么鐐銬。帶著鐐銬也能舞蹈。是的，我們有的，也只是帶著鐐銬舞蹈的勁兒了，再沒有多的力量把鐐銬撬開。

不知道是不是時代要求，還是學生們自己想多了。總之模子是在的，議論文一個模子，思想上一個模子，真情實感縱使在，也抵不過得格式化的模板，竟弄得學生們千人一面了。

此致！

學生安多

2012年6月18日

[評 點]田小華

有時候，一些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同學們，語文，尤其是作文，如果沒有心的感悟，沒有愛的浸漬，是無法入乎其中的……

為什么我們學生的作文如此缺乏靈性？為什么我們的課堂經常如同嚼蠟？我們關注到學生的心靈了嗎？讀了安多的信，作為老教師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有人說：“東方人因為太注重共性而失去個性！”，想起2012年廣東高考作文題：“你想生活的時代”，我默然無語，腦海里浮現出哲學家尼采身處無奈時代所說的經典名言：“等待著未來的醒來！”

只是，未來有多遠？我們能等待，一顆顆像安多一樣擁有渴望的心靈能等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