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奇妙的,多少人把它排列組合玩出各種華麗的辭藻,卻不能讓人感動。因為文字的本質是用來表情達意的,如果沒有情,再華美的言辭也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真實、質樸,這是野夫文字的特點,因為真實所以動人,因為質樸所以芬芳。
無論何種離亂的年代,母愛總是無私而偉大的。所以即使丈夫與兒子都身患重病,這個女人依舊不曾放棄。她用柔弱的姿態頑強地擔負起命運扔給她的重擔,艱難地維系著這個破碎的家。年幼時的她被父親拋棄,卻又在父親死后被當作右翼分子被打倒,她的確應該有怨恨,然而怨恨沒有讓她變得憤世嫉俗,而是在動亂的年代盡可能地照料好這個家。在故事的結局,她決絕地走向長江,不知當她在被江水淹沒之時,腦中最后閃過的是否會是父親的模樣。
在所有的故事中,最讓我感動的是外婆。她似乎擁有著中國五千年來所有美好的品德。寬容明理,博愛大度,她以一種細膩的方式把愛的種子傳遞給野夫,讓他在后來跌宕悲慘的歲月中不至失了本心。她的年代聚集了所有的不幸,在那樣一個大的時代背景下,她以一個小人物的姿態掙扎地活著,卻讓所有接觸過她的人都敬重。正如野夫所說:“許多見過我外婆的人,偶爾見到我還會感嘆‘好人啊’。可是好人卻無好命,這幾乎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潛規則。這些好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來承擔磨難的,他們像一粒糖拋進大海,永遠無法改變那深重的苦澀,也許只有經過的魚才會知道那一絲稀有的甜蜜。”
在這個污濁的世界,總有一些人仍舊清醒,他們像一盞盞照亮世界的孤燈,即使在黑暗中風雨飄搖也始終不熄。像充滿智慧經常指點野夫的老李,像鉆研楚辭韻律的豁達奇士劉鎮西,像滿腹經綸卻淡泊名利如同古時隱士的幽人蘇家橋。他們在微醉的夜里“行散”,他們在鬧市中長歌穿行而過,他們在無人的山中盡情吟詩誦曲,他們無力改變世界但也絕不同流合污,他們以自己獨特的姿態生長著,像給濃墨重彩的世界畫上一筆新綠,帶著自己的生機。他們于野夫,是摯友,是知己。
心之所在便是家,于是我想,在野夫心中的鄉關便是這些承載了他生命中所有最重要記憶與情感的人們。母親,外婆,故友李如波、劉鎮西與蘇家橋,在這些人的面前,他可以放開自己,放下一切世俗的功名利祿,讓心靈得到短暫的歇息,所以鄉關此處。
鄉關之所以能讓人心安,其實是緣于鄉關的人。鄉關所有的親人和故人,共同為我們的生命編織了一張溫柔的網,一張我們一生都逃不出的網,如同人之初那伴隨著兒歌的搖籃。這是我們一生都走不出去的宿命,也是我們生命的最初和最后的根。小作者讀懂了野夫,讀懂了人生,也讀懂了人生中那些最美好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