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有你的世界
2013-04-12 00:00:00九久
中學生博覽 2013年3期
有一種人，每天如同影子一般生活著。即使是朝夕相處，你也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
付一一就是這樣的人。
喜歡著過氣的明星，千年不變的馬尾小辮，樸素簡單的衣裳兩周一換，九門功課的作業她只寫自己想做的。不遲到不早退，在教室里見到她沒人說一句話——除了第一天開學時，老師問她“你是付一一吧？”她“嗯”了一聲以后，就連正式作業不交、家庭作業不寫，老師也不理睬。似乎整個教室的人都拿她當空氣。
可說來說去，最倒霉的那個人是我，傳說中付一一的同桌。無數次有人問我，你和同桌難道不說話？我只能回他一個白眼——要不你自己去試試看？
沒錯，付一一同學的定力絕對大于萬有引力，這都將近一年了，高一都要結束了，我作為她的同學兼同桌竟和她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有時候在自習課上她寫數學題期間我故意和前桌大聲聊CS，聊武器裝備、人物形象，她都無動于衷，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倒是我自己被值周老師叫出去批得慘不忍睹……天理難容??！每每想到這個痛心處總忍不住仰天長嘆。
就在我終于放棄了與她交流默認她為病人之后的第三天，她竟說話給我了——
她問我：“你會不會跳孤單芭蕾？”
雖然我當時正在喝水，但我還是忍住沒有噴出來，我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就是這樣啊？她根本沒把我當爺們兒看嗎！
無奈小聲反抗一句：“我是男生啊，男生！”
沒想到，她竟然“撲哧”一聲笑了：“那只是一首歌的名字?！?/p>
對于我這種整天滿腦子不是CS就是歐美搖滾的人來說，還真沒注意過這些矯情文藝的歌。不過，她笑起來蠻好看。
直到高一假期的某一天，我去表妹家，表妹正玩芭比換裝游戲，播放器里顯示的是——許慧欣《孤單芭蕾》?！笆裁?？妹，你什么時候下的這歌？你竟然聽這個？”在我表示震驚和不解的語氣中，表妹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自己看我播放列表啊，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蔽伊⒖厅c開列表清單，頓時恨不得給跪了——三百四十五首歌的大致構成如下：齊秦、阿杜、水木年華、童安格等為代表的老男人的歌各約有二十首左右；周迅、林憶蓮、許慧欣、謝安琪等為代表的大齡女的歌各有約三四十首……“你……你是在‘經典歌曲’里批量下載的吧？”那家伙又開始玩跑跑卡丁車，完全不理我……
于是，我坐在沙發上，把表妹手機里所有許慧欣的歌都認真地聽了一遍。我好像明白了付一一為什么喜歡許慧欣了。
事實上，付一一在高一的第一任同桌不是我，是一個女生。那個女生和她做了兩天同桌之后就嚷嚷著要換座位。她還在付一一不在教室的時候給別人“繪聲繪色”地講付一一的自閉癥。
付一一的自閉癥在恢復階段時又來到一個新環境，所以她又把自己封閉回自己的世界。直到用了一年，才漸漸恢復。
前半句是那位女生曾經說過的，最后一句，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歷。我在第二周主動和那位女生換了座位，與付一一成了同桌。
班上具有八卦精神的同學一時之間熱議紛紛，不過同樣是當事人之一的付一一同學卻仿若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于是，我也選擇了沉默。不久之后，我的“英雄救美”事件也被大家淡忘了。而我也堅持在付一一同學的影響下“信奉”沉默是金，上課睡覺或者看小說，生活也過得優哉游哉。
這一年的春節來得早，所以第一學期便過得飛快。順其自然，寒假就飛得更快了。第二學期開學初，老爸就警告我新學期要有所轉變，否則……老爸不知道我對他的這句話早已免疫了，所以新年來的兩次考試，月考班級倒第五，期中考就直接第一了，當然是倒數的。期中考試后的家長會老爸直接選擇不參加，老爸說他要去德國。媽媽在離婚之后去了漢堡定居。也許爸爸已經放棄我了吧。不過，我不在意，一點兒也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付一一。
付一一，你為什么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你要學文科還是理科？你的喜好興趣是什么？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可不可以把懷抱和肩膀一輩子借給你？
付一一，你說話啊。你分明知道男生沒有那么大的耐性。
付一一，你終于說了兩句話。我卻忽然沒有了勇氣告訴你我要遠走他國了。
付一一，你終于愿意走出你的世界了，可你們誰也不知道，我也是一個病人。在整個世界都患病的年代里，那個心理學碩士的媽媽說，我有解離癥。
升入高二，我們班沒有拆，作為理科班保留下來。我也留在了班里。
可是開學兩天了，我旁邊的座位依舊空著。李楠燁一直沒有來，也沒有人愿意和我做同桌。
是的，除了李楠燁那個傻瓜是沒有人會理睬我的。
9月2日的晚上，我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發短信給他：“同桌，你在哪兒？”
——我在漢堡，德國。你？
無需再多問。我想，你也不需再知道我為你留在了理科班。
時差、空間的距離、陌生的國度……一如我們的曾經，冷漠與沉默是我們空氣中唯一的成分。
付一一，原來你所有的一心一意，都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
9月4日，休學手續才全部辦妥。
我收拾好一個人的行囊——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去尋找有你的世界……
后記：
我有輕微的強迫，還有中度的抑郁。但是這一切，只能是熱毒在體內流竄。就像付一一，她永遠無法走出自己幻想中的那個世界。而李楠燁去媽媽那里不愿接受專業治療，回到了中國。兩個人最終錯過了。我只是希望每一個生命個體都應該得到尊重。心理疾病不是所有人的都能治愈，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治療。如果你不想去關愛和理睬他們，至少請收起你們的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