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姑娘身邊可能都有一棵青梅竹馬的大白菜,他們在長成國宴專用白菜之前都是那么的粗糙和不完美。
“陶然的頭是扁的,身體也是扁的,思想也是扁的。”
“敢情他小時候被車壓過?”
我拄著臉,眼瞅著關言言自顧自地陷到那個“郎騎竹馬來”的坑里,然后再用一大霹靂把她拽回來。
“你小時候才被壓過呢!”
關言言斜著眼撇下一句。
當然,我是直到跟陶然同班又同桌之后才發現,這貨果真是扁的——你見過那么那么利索、那么那么有規律,又那么那么鬧得開的好看的男生嗎?我一直以為這種人只能活在紙上。
紙嘛,好扁的。
在某個昏昏欲睡的下午,我問陶然:“關言言你認識?”
陶然就像渾身過了電一樣,突然清醒了起來,圓圓的眼睛里放著光,“啊,她跟你說過我?說啥了?”
我望了望我亂得跟什么似的垃圾箱……我呸,書桌膛。
陶然擼胳膊挽袖子,“放著我來。”
關言言又有了新的戀情——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和饅頭君吃飯,饅頭鼓著腮幫子,“小爺我打八百年前就說你遲早要火!”
我有點發愣,聽著她嘴里的名字,忽然想起了那天陶然嘆著氣說:“我和她,機緣未到。”
這話的前面,是這個樣子的:
陶然和關言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倆人一起從外區考到這兒,又一起考到更高一級的高中。他眼看著關言言一個一個地處對象又一個一個地分,漸漸地變得百毒不侵,刀槍不入。
陶然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悲戚,即使嘴邊還掛著笑。
“關言言,最近應該是快過生日了。”他苦笑,“她過上個生日的時候,我倆在一塊兒。那個時候她那個BF,叫啥來著,忘了……反正是可摳可摳的了,什么都不給她買,還不如我呢……上上個生日,我倆在干什么來著,忘記了……”我聽他絮絮叨叨地說,邊聽邊發呆。直到那整個晚上都望著寢室的天花板,徹夜未眠。
我的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海,也是一張又一張的臉。
我聽見他說:“機緣未到。”
我聽見她說:“兩情相悅。”
課前一支歌唱罷,前桌回過頭來:“關琴歌陶然你倆給我閉嘴!無師自嗨說的就是你們兩個是嗎……”我和陶然相視一笑,“關叔叔,咱放他一條生路吧!”他道。
“成。”我道。
“找你班生活科代表。”門口是清朗的一嗓子,我屁顛屁顛兒地準備去看帥哥,走到門口,我卻愣了——
“好久不見。”黑框眼鏡下依舊是那張我永遠都看不出陰晴的臉,手里拿著那張分擔區的劃分表。
我看不出陰晴,大概,關言言能看懂吧;我說的笑話他笑不出來,大概,關言言說的,他會笑吧;我忍不了天天跟他吃清湯的面條,大概,關言言能吧。
他白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個跟我一起在槐樹下面曬太陽的小孩兒了。
我再也聽不見他溫潤的笛聲,也再也沒法兒調侃他如調侃自家哥哥。
百轉千回的,哽在喉嚨里的,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的那句問候:你還好嗎?
最后的最后,我一把奪過他手里的表。低著頭走回教室里,欲墜沒墜的是我淌回到心里的眼淚。
溫恒有雙和我奶奶很像的眼,清澈又溫柔。每每目光相接,我總會掉到里面無法自拔。他就像他的名字,溫順又有恒心——那是幾歲來著?做數學題我永遠沒他那么有耐心,總是做到一半就放棄了。他卻總能悶不作響地,自己一個人研究上好久。
如今我把自己埋在題海里,只為了補償當年沒和你一起并肩作戰的那些時光。
“愛我的人慘不忍睹,我愛的人名花有主。”陶然用他那飄逸的行草書寫著,“橫批,命苦。”
“愛我的人慘不忍睹,我愛的人,塵歸塵,土歸土。”我道,“橫批,命太苦。”
陶然又笑了,頻率高到可怕的又笑了。我也笑了,“與君共勉。”
“每個口是心非的姑娘啊,都遲早有后悔的一天!”陶然悠悠地嘆,我只覺得嘴里的綠豆糕又有點發澀了。
再次遇見溫恒是在食堂,我正在吃一盤子特別難吃的面條——對于它,我選擇加大量辣椒以麻痹自己的味蕾。辣得我是鼻涕一把淚一把。
“味道好極了?”依舊是那個聲音,再次響徹耳畔。
“嗯,好多年沒吃到這么好吃的面條了,感動到我了。”我頭都沒抬,因為溫恒選擇坐在了我旁邊的位置上。他給我挑了一筷子他的,我一嘗,驚為天品,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似乎是有點氣我,眉頭鎖得緊緊的。
“你總是躲。”他道,“世界上沒有難吃的面條,只有調不好料的人。”他長舒了口氣,“世界上也沒有找不回來的人,只有不停躲的……”他在躊躇,在遲疑,不知道在這里安個什么詞好。
“關琴歌。”我弱弱地說。
“對。”他肯定地道。
我“啪”地一聲把筷子撇到桌子上,“滾,你給我滾!你有什么資格教育我?那關言言是怎么回事啊?告訴你當年先走的人可不是我!”
“不就是個搬家嘛……”這回輪到他弱了。
“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我鼻子忽然一酸,轉過身去不肯再說話。“你說!躲的是誰?是誰?”
溫恒只是好脾氣地吃了口面條,“這個做得再次,也比你當年煮的強。”
我覺得我又輸了。
我又覺得我上當了,這是為什么呢……
“大姐你能不能不欺負我?這世界上只有一個我啊!你們得愛護我!”溫恒扛著我的行李,手里還拎著兩三個兜子,“不是我說陶然你倒說句話啊,陶然陶然然陶然然然然!”陶然也并沒比他好多少,“恒啊,不是我不幫你,你看我這兒!”
夜涼如水,朗月高照——
“我們認識了十年,十年。我不敢想如果我們到一起之后又分開了,我該怎么面對他,怎么面對我自己!我要但凡有點良心,都不會跟他在一起。”關言言對我說,“我知道他好,我知道他對我好,我知道他希望我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又托著臉,“我才不管你,反正溫恒我得收著。”
“不是你等等我你個啥啥啥啥……”
“閉嘴!”
每個姑娘身邊可能都有一棵青梅竹馬的大白菜,他們在長成國宴專用白菜之前都是那么的粗糙和不完美。你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了解對方就像了解自己的一顆牙齒。我愿你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們分開了,那么我敢斷言:以后你愛上的每個人,一定都是他的模樣。
BA一下:
圍子:請問,陶然在這個過程里扮演的打醬油的角色,是不是虧得很大發?我以為你最后能給陶然一點甜頭……
花臉:姐,我拍胸脯跟你保證,這個故事是真的!
圍子:拍胸脯……呃……女孩子家,還是算了吧……那你是里面的誰呢?
花臉:我能說我是打醬油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