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姐,我說過很多次了,這里不能停車。”宋少臣面無表情地敲窗,果然,還是那張熟悉的小臉。
“對不起,我又忘了。”桑榆一點兒也看不出抱歉的樣子,從車內探出的腦袋快要貼到宋少臣的眼前了,“可是我在這里坐了太久,雙腿都不靈活了,不如宋警官幫我把車開出去?”
宋少臣無奈地搖頭。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為什么在這里坐了這么久,她就是坐在這里等他來罰的。
“車我幫你開出去,但罰單還是要開。”宋少臣打開車門,桑榆快手快腳地爬向副駕駛座,一臉得意地看著他:小樣,還不是要乖乖就范?但嘴上還是很順從地說:“好的好的,明天我就去交罰單,再把回執單拿回來給宋警官看?!?/p>
還要來?宋少臣崩潰了:“每天花錢交罰單,你錢很多嗎?”
桑榆立刻換上一張委屈的表情:“這個月的工資都快要扣完了?!?/p>
“那你還……”宋少臣的話還未說完便失聲了,一雙軟綿綿的手纏上了他的胳膊。桑榆還是一副無賴相:“那宋警官你快點從了我,我就不會再來啦?!?/p>
宋少臣的臉有些紅,毫不留情地拉下桑榆的手:“如果下次你再用這種方式騷擾我,我……”
“你怎樣???”桑榆仰起臉看著他。每天風吹日曬,皮膚怎么還那么嫩呢?真想親一口!
宋少臣憋了半天,才弱弱說出一句:“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多么沒有存在感的威脅??!
不過一天不到,宋少臣就后悔了。第二天桑榆又來了,這次她沒再用開罰單的方式騷擾他,而是手里拿了一個黑皮包。
“宋警官啊,你可是說過不再和我說話的喲……”桑榆神氣活現地說??伤紊俪计珱]辦法,誰叫他昨天幫她倒車時不小心把警官證丟在了里面。
這個時候正是下班時間,警局里正準備交班,人來人往紛紛用八卦的眼神看著他倆。宋少臣咬牙:“桑榆,你到底要怎樣?”
桑榆把玩著掛在胸前的警官證笑瞇瞇地說:“很簡單,你牽著我的手,并且微笑著從這警局里走出去,我就把它還給你?!?/p>
二
今天是遇到桑榆以來,第一次沒在執勤的時候看到她,宋少臣想起昨天牽著她的手走出警局,心里不禁涌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回到警局的時候,門口的保安一個勁兒地沖他傻笑,來往的同事們個個擠眉弄眼,宋少臣疑惑:有什么新鮮事?
回到辦公室宋少臣就明白了,那個女魔頭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優哉游哉地喝茶。宋少臣一個箭步沖過去:“你怎么進來了?”
桑榆雙手捧腮,無辜地說:“昨天,你牽著我的手走出去大家都看到啦,并且都相信我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保安大哥就讓我進來嘍!你同事還泡茶給我喝呢。”
被算計了!宋少臣看到辦公桌上的玻璃相框里已經被某人換成了她自己的照片,忽然有一種想認命的沖動,這個妞實在太能折騰了!
桑榆沖他眨了個眼:“宋警官,我今天是來正式和你說再見的,我不再騷擾……哦不,追你了?!?/p>
宋少臣的心瞬間說不清道不明地往下沉,他很想笑著說“謝天謝地”,卻半天沒張開口,只好說:“那就好。”
“可是你看,我為了追你交了那么多罰單,卻依然被你拒之門外,現在你要把我那些錢全都還給我。我一共交了26次,你就一天還一次,要么我來你這里拿,要么你去我家還。如果你不還,我就天天來這里喝茶。成交?!鄙S苷f完,得意地為自己鼓掌。
宋少臣的心哪,猶如被人點燃了一把火,但他似乎又有些享受這樣的熱烈。此刻的他只想把胸前的領帶解下來,然后把桑榆捆成包子,狠狠打一頓。他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瞪著桑榆說不出話來。桑榆被他瞪得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你……你再過來我要襲警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宋少臣擺擺手:“算了,我認輸,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p>
三
說好今天桑榆去局里“收債”的,但她遲遲沒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宋少臣暗罵自己瞎操心,比他更操心的是他的同事:“少臣啊,你的小女友今天怎么不來了?”
宋少臣百口莫辯,下班的路上給桑榆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聲音甕聲甕氣的:“我病了,今天你來我家交罰款吧?!?/p>
宋少臣哭笑不得,但還是拎了一袋水果去了桑榆家。桑榆把自己裹成了一顆球,眼巴巴地看著宋少臣:“宋警官,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了,但你能不能幫我叫個外賣啊,最好是粥?!?/p>
還沒戀愛何來分手?對桑榆的胡言亂語宋少臣早就有了免疫力,他起身去廚房轉了一圈,張羅一會兒,出來時廚房已經溢出米粥的香味。桑榆感動得要流淚了,揪出衛生紙擦了鼻涕哼哼了兩聲:“宋少臣,你這么討厭我,是不是因為你有女朋友啊?”
宋少臣為她盛粥的手一頓,低著頭悶聲說:“我沒有女朋友。而且,我并沒有討厭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接受你。”
桑榆接過宋少臣端過的粥,瞇著眼喝了一口,滿足得直嘆氣:“這是我男神親手為我煮的粥,我喝了會不會變女神啊?”
“會!”看桑榆愉悅的表情,宋少臣撇撇嘴,“會變女神經。”
“切!”桑榆沒有被打擊到,她放下碗從沙發墊下摸出手機,對宋少臣說:“宋警官,反正咱們都快要分手了,不如拍張合影留個念吧。”
宋少臣被噎住了:“不……”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桑榆已經像個小火箭一樣發射到了他身上,重點突襲部位是他的嘴唇。宋少臣只覺得嘴角被一個軟軟熱熱的物體粘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咔嚓”一聲,分手照拍完了。
桑榆不顧宋少臣鐵青的臉抱著手機欣賞了好一坐兒,不停地感嘆:“這對男女,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佳偶天成……嗯,豺狼虎豹的一對啊!”
宋少臣覺得他應該把手機搶過來,然后把照片刪掉,但看著桑榆一個人坐在那里傻樂,心情竟然也跟著快樂起來。他轉身去廚房又給桑榆盛了一碗粥,塞到她手里時故作嚴厲地說:“如果這張照片泄露出去,我肯定,呃,再也不和你說話了?!?/p>
四
今天是桑榆上門“收債”的最后一天,宋少臣下班回局里的路上,想了一路明天該怎么把她騙出來約會又不被她發現……嗯,最好是她明天先耍賴來纏他。
宋少臣走進辦公室沒看見桑榆,卻發現同事在他的辦公桌前圍成一堆在看著什么,他走過去問:“大家在看什么呢?”
大家看到宋少臣,都意味深長地笑了。有一位同事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說:“少臣,效率很高啊,照這個速度是不是很快要請我們喝喜酒了?”
宋少臣不明所以地接過同事手中的手機,心中一冷:手機上面赫然是那晚桑榆搶拍的他們兩個的親密照。
宋少臣覺得失落又憤怒。他承認,自己慢慢地被桑榆的精靈古怪和淘氣吸引了,甚至開始懷疑這是愛,但沒想到桑榆居然會在這里公開這張照片,以此來強迫他接受她……
桑榆這時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跳到宋少臣面前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嗔道:“宋少臣,你怎么才來呀,我都等得……”
“夠了!”宋少臣打斷桑榆的話,把手機丟到她的懷里冷漠地質問:“桑榆,你什么意思?把這張照片放出來不就是想捆住我?至于這么急迫嗎?”
桑榆的臉白了:“你……你說什么呀?我做什么了?”
還裝!宋少臣轉過身去不想再看她。這時剛剛開玩笑的那位同事走上前來,小聲地說:“少臣啊,剛剛桑榆去洗手間時她的電話一直響,就叫我幫她接電話,然后,我就想八卦一下,隨手看了一下里面的照片,才……”
宋少臣后悔不堪地轉頭看向桑榆,才發現她靈動的大眼里滿是淚水,一言不發失望地看著他。宋少臣心里慌慌的,想去拉桑榆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然后跑了出去。
五
好幾天沒看見桑榆了,去她家敲門也無人回應,宋少臣這些天真是坐立難安,既想著怎么哄她開心,又不禁帶著怨念:她不是說過絕不放棄嗎,怎么現在說走就走了?
今天明明不該他執勤,但為了不錯過桑榆,宋少臣魂不守舍地轉了一圈又轉到了自己執勤的地方。故作不經意地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車或人。
忽然一陣警哨聲響起,宋少臣聞聲望去,明明綠燈已經亮了,但是有一條路還是排成一條長龍,因為第一排那輛紅色的車絲毫不動。
宋少臣飛快地沖過去,心里焦急又生氣,看著車內坐著不動的人,宋少臣飛快地敲車窗:“桑榆,你給我開門?!?/p>
桑榆表情痛苦地開了門,卻坐在主駕位置上不動。宋少臣再也抑制不?。骸吧S苣氵@個蠢女人,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你怎么能這么任性……”
桑榆臉色蒼白,聲音帶著抽泣:“我……我的小腿抽筋了,好痛……”
宋少臣愣了一下,立刻把桑榆抱出來放到后座上,然后坐進主駕駛座上,在后面震天的喇叭聲中把車開走。
桑榆一直坐在后座不出聲,扭著頭看向窗外,對宋少臣的深情目光避而不見。宋少臣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也坐進后座,輕聲問:“小腿怎么忽然抽筋了呢,還疼不疼?我幫你揉揉。”說罷就要去看她的小腿。桑榆手一揮,拒絕了他,眼淚卻嘩嘩地掉了下來。
“不是說再也不理我了嗎,干嗎還在這里裝好人?”桑榆氣自己的不爭氣,堅持了好幾天不見他,今天實在忍不住,故意開車走這條路想著借機悄悄看他一眼,沒想到紅燈時在后視鏡里看到他,居然心情緊張得小腿抽筋……
宋少臣笨拙地為她擦眼淚,然后大手輕輕地為她的腿按摩。直到桑榆發出放松的喘息聲,他的手才停了下來,兩眼灼灼地看著桑榆:“我來,是想拷貝一份那晚的照片。”
他這么一說,桑榆哭得更兇了,委屈的眼淚憋了好幾天終于都灑了出來,哭了好久才哽咽著說:“不就是分個手,宋少臣你至于嗎?你長得那么丑,和我放在一個相框里簡直拉低我的審美標準,我才不稀罕……”
桑榆的眼淚和喋喋不休,都被宋少臣吞進了肚子里。直到吻得桑榆快不能呼吸了才停下來,然后意猶未盡地輕撫她的紅唇,他早就想這么做了。
氣氛旖旎,兩人相擁著享受這遲來的愛意?!翱钡囊宦?,桑榆煞風景地打了一個哭嗝,惹得宋少臣悶笑。桑榆紅著臉捶他:“不準笑!再笑不給你照片!”
“那可不行!”宋少臣親親她的小臉說,“我要把那張照片藏起來,以后你要是敢變心欺負我,我就把它放到微博上去,這樣就沒人敢要你了,看你還敢不敢再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