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老黃從小一起長大。他小學二年級曾經(jīng)尿過褲子,這件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我是他的同桌。從他10歲時我就叫他老黃,因為他長得老相,人又調(diào)皮,比如在女老師的抽屜里放個死老鼠什么的。但我不怕他,因為我也把死老鼠放在他的桌子里,所以,他總是說:“小南,你真不錯。”
中學時我們分開了,我上了一中,他去了八中。路上見面他都說:“小南,你想我嗎?”我說:“我想你的巧克力。”“好吧,好吧!”老黃說,“我努力好了,等高中我和你都去一中,那時我還給你買巧克力吃。”
三年后他果然沒有食言,我們又分在一個班里“眉來眼去”了。于是同學們說我們早戀,老師叫了我們過去。聽到早戀我們笑得抬不起頭,老黃說:“天啊,因為我尿過褲子的事只有她知道。我是怕她說出去,所以才一直賄賂她。”老師問我:“安小南,你對黃易有好感嗎?”我說:“算了吧,你看他長得像頭蒜,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我喜歡的是吳彥祖那樣的帥哥。”老師說:“這我就放心了。”
從此我們反目為仇,三年誰也沒理誰,我再也沒吃過他的巧克力。考大學時我跑到北京,沒想到報到第一天又遇上他,我說:“我怎么就在劫難逃了?誰讓你跟我考一個學校的?”而老黃振振有詞:“是不是你看上我才和我報一個學校?”我差點氣暈。
第一學期我迅速和一個山東男生談起了戀愛。然后帶到老黃面前說:“我男朋友,帥不帥?”林苠的確很帥。老黃說:“男人要那么帥有什么用,無非是花花公子。我看你是遇人不淑,失戀了不要找我哭啊。”“我怎么會失戀呢?林苠和我有海誓山盟。”
但半年后我真的失戀了,老黃跑過來安慰我說:“土豆,你最不適合嫁給帥哥,否則就會萬劫不復。”“土豆”是他給我起的外號。為了安慰我,他帶我去吃炸醬面。我吃了一碗又一碗,然后悲傷地說:“你說,我哪里不好?為什么林苠又去追求校花了?”
老黃說:“你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因為你沒有真心愛上他,所以,他才會走的。”我說:“那我愛誰?”“你真不知道?”老黃拉過我的手說,“那我告訴你,你愛我。”我猛彈他腦門一下說:“你別來搗亂了,你最好快點從我眼前消失。”
但是他不僅不消失,還總出來搗亂。我每次交男朋友,他總在一旁說我又饞又懶,還說我從小就好逸惡勞。他這一番游說總是把人給嚇跑,我生氣地說:“老黃,今天有我沒你,有你沒我。你要是再壞我的好事我跟你沒完!別以為我會愛上你,你看看你,一米七的身高,還戴個小破眼鏡裝徐志摩。還有,你還那么喜歡吃大蒜。我憑什么愛上你,快點離開我這朵鮮花吧,牛糞!”
老黃并不惱,他說:“你不是學化學的嗎?你應(yīng)該知道一個道理啊:鮮花插在牛糞上才會長得生機勃勃啊!”
畢業(yè)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單身,而且很快成了北漂一族。周末他常常跑來看我,好像我娘家哥哥一樣。公司有男同事追我,我?guī)缀跏庆乓匕讶藥У嚼宵S面前說:“這是魏春天,北大才子。”
老黃說:“你傻啊,他早晚會出國,你就像個小寡婦似的等著他啊。還是嫁給我吧,我做炸醬面給你吃。”“吃吃吃,我說你除了吃還知道什么?瞧你那破公司。”老黃在一家快倒閉的電腦公司做事,他說早晚有一天他會有自己的公司。
我不信,二年級還尿褲子的主兒怎么會有自己的公司?但有一件事被他言中了,魏春天半年之后去了美國。走之前他溫柔地對我說:“親愛的,我會回來的。”鬼才相信他的話,我把手里的可樂一飲而盡說:“去當假洋鬼子吧,我對當美國公民沒有興趣,再見。”
最后的自尊我還是要的,只是為什么,我一次次愛卻又一次次受傷?老黃的解釋是:“土豆,那是你沒找到真愛。真正愛你的人,不會傷你。”我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不是說你吧?”
那時老黃的公司已開起來了,并且小有起色。他開著富康,車里坐著他的女秘書。我竟然有些酸酸的,然后自我安慰:“哼,有什么了不起,老黃,那是我不要的!”
終于有一天,他帶一絕色美女來到我的小巢。老黃指著我說:“這是我娘家妹妹。”然后指著那個美女:“土豆,這個嫂子你可看得上?”我做菜放了至少半斤鹽,美女說:“呵呵,小姑做菜真好吃。”我氣得要死。送他們下樓時,老黃回過頭來說:“如果你滿意,半個月后我送請?zhí)麃怼R院螅憔褪俏夷锛颐妹谩!?/p>
回到屋里,我看著桌子上的殘羹冷炙,像是人家吃剩下的愛情。再看看鏡子中的自己:二十五歲不年輕了。忽然有一天,他要成為別人的老公,為什么,我會心如刀割?
趴在床上,淚濕了枕頭,難道我愛老黃?不不,怎么會?這么多年他一直在我身邊,看我上演一幕幕的愛情悲喜劇。一直是我演,為什么等到他上演時我會如此心痛?何況他身邊的姑娘是絕色傾城的佳人啊。
手機響了,是老黃發(fā)來的短信:土豆,祝福我的愛情吧,希望這次我能成功。我氣得眼淚直流,他把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回了短信,用一首詞表明我此刻的心境: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滴春衫袖。我沒想到,自己這么在乎這個長得像大蒜的人。
半個月后,老黃果然送來請?zhí)Kf給我時說:“土豆,我終于決定結(jié)束單身生活結(jié)婚了,祝福我吧。”“不!”我說,“我不祝福你,因為我不允許你娶別人,我要讓你娶我。老黃,為什么我戀愛一次次失敗,因為我心中始終有一個影子,那就是你。所以,我不能放過你,我不讓你結(jié)婚。”“但是請?zhí)及l(fā)出去了啊。”老黃居然笑著說。他還有臉笑,他把自己的愛情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
我把請?zhí)麚屵^來,準備撕掉。“別撕別撕,你先看一下嘛。”
我打開請?zhí)糇×恕@锩媸且粡埌l(fā)黃的黑白照片,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站在一起笑著。那是一張合成的照片,用的是我和老黃十六歲時的照片,然后下面并排著的,是我和老黃的名字。
我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這個壞家伙,他又騙了我。
“是啊!”老黃說,“我不花錢雇個人來和我演戲,永遠試不出你的真心。如果這次你還不在乎我,也許我就真的死心了。沒想到這最后一搏我成功了!你說,你是不是應(yīng)該祝賀我獎勵我一下?”
我?guī)缀跏侨鲋鴭蓡枺骸袄宵S,你要什么獎勵?”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我湊上去,然后“哇”地跑開:“老黃,你吃了大蒜!”
微故事
飛翔的翅膀
國王收到了兩只威武的獵鷹。他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猛禽,于是便把它們交給馴鷹人進行訓練。
幾個月過去了,一只獵鷹已能傲然飛翔,另一只卻一直待在枝頭紋絲不動。
國王召集了各方的獸醫(yī)和術(shù)士,命他們讓這只獵鷹飛起來,但所有人都無功而返。最后無計可施的國王突然想:也許一個熟悉野外環(huán)境的人可能會解決這個問題。于是,他馬上命人找一個獵人進宮。
第二天早晨,國王看見那只獵鷹終于盤旋在御花園上空。他興奮地問獵人:“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讓這只鷹飛起來的?”
獵人回道:“很簡單,那就是砍斷這只鷹抓著的樹枝。”
很多時候人也一樣。我們每個人的心靈上都有一雙翅膀,但我們總忽略它的存在,固守在自己的領(lǐng)域里,為了安全感和舒適感,抓著熟悉的東西緊緊不放,從而失去了探尋精彩世界的能力。當那根“枝條”被斬斷時,我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能夠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