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林珍髹漆砂硯

漆砂硯是用木材或其他材料制成胎骨，外用天然大漆調和金剛砂等研磨物加以髹飾，或者是硯堂部分用天然大漆調和金剛砂等研磨物加以髹飾，其他部分用天然大漆髹飾而成的一種硯體輕巧、漆砂作研、堅細耐磨、美觀實用的硯臺。漆砂硯的創作理念源于自然而高于自然，制作工藝緣于漆、砂而優于漆、砂，是我國先民最富創意的佳作之一，尤其是漆砂硯的制作工藝曾數次失傳，繼而又得以恢復的歷史，更為其華貴的外表籠罩了一層深郁的傳奇色彩。

一、歷史沿革

（一）西漢時期

1984年江蘇省邗江縣姚莊西漢墓出土了大量的漆器，其中有兩件是“硯盒與硯池”兩部分合在一起的前所未見的漆制書寫用具。1988 年揚州博物館李則斌在《文物》月刊上以《漢硯品類的新發現》為題作了具體論述，并將出自101號西漢墓的較為完整的西漢書寫用具（M101：11）定名為“漆砂硯”，這是目前所知我國出土漆砂硯中年代最早的。此硯平面呈鳳尾形，前端為半橢圓形盝頂式中空硯盒，容積200多毫升。后端為梯形硯池，容積195毫升。池面木質堅硬，髹深黑色漆，觸摸似有極細砂粒的感覺。硯池與盒之間用板隔開，中心有一個截面呈三角形的出水孔，孔內塞有一個三角形的木栓，栓頭雕一羊首。在使用中若需水研墨，則拔出活動的羊首木栓，水便從出水孔中流出。當研磨出的墨汁使用后有剩余時，則中空的硯盒可以將余墨貯入，再次使用時將硯盒羊首木栓拔掉，將硯身傾斜就可把余墨倒出。這種將墨汁貯入封閉的盝頂式硯盒的做法，不僅可以有效保存多余的墨汁并不使其蒸發，而且方便使用，充分體現了器具設計者將實用功能與審美功能完善結合的創作理念。另外，這方漆砂硯的裝飾也非常美麗，表面滿髹黑漆，除硯面之外，均用褐彩描繪出纖細的云紋。硯外側用銀箔貼飾精美圖案。硯盒盝頂上飾四出柿蒂銀扣。盝頂正面飾雁，左側飾虎，右側飾豹，后部飾一小鹿。硯池的外側，正面飾一跽坐的高髻羽人，對面一只展翅的孔雀。左側中間飾一只猛虎，兩邊為奔逃的一牛一羊。右側飾一手持短劍之人，面對一只猛獸。硯底用朱漆髹地，邊緣用黑漆繪幾何勾連紋，中間用黑漆繪云氣紋及一騰舞于云端的蛟龍，在頂端側立面空隙上還墨繪一只開屏的孔雀，具有很強的表現力。僅就此硯的設計與髹飾而言，我國西漢時期的漆砂硯制作技藝已經達到很高的水平。

就此漆砂硯的紋飾而言，雖然漢代風格較為明顯，但其中也包含有較多的楚漆器文化因素，如以黑色為地，用朱紅赭色或朱紅色作畫，紅黑相配，艷麗照人。但此漆砂硯的制作技藝中的嵌銀箔工藝卻為秦代漆器的裝飾手法之一，這種用銀箔鏤刻成圖案花紋貼在器壁上，再用朱漆壓線，可以使硯臺呈現出銀光閃爍、燦爛輝煌的特殊效果。這些紋飾與技法一方面反映了漢代漆砂硯與春秋戰國時期漆器工藝的傳承關系，另一方面也體現出漢代漆器工藝在繼承前代漆器工藝的基礎上又有新的發展。

（二）三國兩晉時期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由于戰亂和朝代頻繁更替，以及青瓷的成熟和日臻完美，漆器在日常生活用品中的地位逐漸被瓷器所取代。由于這一時期漆器制造業開始走向衰微，產量減少，生產規模縮小，所以無論傳世或出土漆器都較為罕見，漆砂硯僅見于三國東吳朱然墓。

1984年6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會同馬鞍山市文物普查工作隊對馬鞍山市雨山鄉安民材林場的三國東吳右軍師、左大司馬朱然墓進行了發掘，出土了一批珍貴的漆木器、青瓷器與其他遺物，其中有漆砂硯一方。該漆砂硯為“木胎，長方盒形，分為四層，為三盤一蓋，可以疊合。下為底盤，可以放置研石、顏料等，附壺門狀足。上為硯盤。硯池長27.4厘米、寬24厘米，池內涂黑漆和細砂粒，以增強摩擦糙度；池上方有一方形小水池。再上為筆架盤，內嵌兩條鋸齒狀筆架。最上面是蓋。外髹黑紅漆，內髹赭紅漆。出土時已散碎漂移，待修復。長37.2厘米、寬26.8厘米。”從此方漆砂硯的設計來看，這種多層組合的漆砂硯已成功地將筆架、硯、水池、研石、顏料等多種文房用具集成為一體，不僅體現了三國時期漆砂硯制作工藝的進步，而且填補了我國漢末到六朝時期漆砂硯制作工藝史的空白。對朱然墓內漆砂硯的產地，從有關專家認為“這批漆器產地相同，均產于蜀郡”來推測，此漆砂硯雖未見有“蜀郡作牢”的銘記，但也應是蜀郡產品。

據《三國志·吳書》記載，朱然“年六十八，赤烏十二年卒”，查赤烏十二年為公元249年，故由此可知此方漆砂硯的制作年代應該不晚于公元249年。

兩晉時期，在皇宮中有“漆硯”與“漆書硯”。據宋代蘇易簡《文房四譜·硯譜》記載：“東宮故事云，晉王太子初拜，有漆硯一枚，牙子百副。”“又皇太子納妃有漆書硯一”。此漆硯與漆書硯是否為可以直接研磨墨錠的漆砂硯，目前尚缺少直接證據。不過筆者根據蘇易簡在《文房四譜·硯譜》中還記有：“東宮故事，皇太子初拜，給香墨四丸”的史料以及江西省南昌市一座西晉晚期至東晉早期墓中出土的墨錠加以推測，此漆硯極可能就是可以直接研磨香墨的漆砂硯。至于“漆書硯”與漆硯有何區別，或是否也為漆砂硯，尚待進一步研究。

（三）唐宋金元時期

隋代由于立國時間短暫，有關漆器文字記載和出土的實物都比較少，漆器工藝仍承繼前代使用綠沉漆于甲、弓箭之上。唐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國力強盛，經濟發達，文化繁榮，交流廣泛，漆器產品技藝精湛，種類增多，并被列為唐政府稅收實物之一。但是，由于青瓷制造技術的逐步成熟及其社會化的趨勢，作為日用生活品的漆器逐漸淡出歷史舞臺，向著貴族專用裝飾華麗的工藝品方面發展，金銀鑲嵌漆器更加精致。五代十國時期，由于戰爭連年不斷，中原地區手工業的發展受到阻礙，雖然長江以南地區因受戰爭破壞較少，漆器制作仍有所發展，但總體而言漆器的產量明顯低于兩漢時期，漆器文獻與考古中發現的實物也較少，但與漆砂硯有關的文獻與實物卻在此時出現。如宋人陳槱在《負暄野錄》就提到了漆硯“漆硯亦然，本取漆匠案桌上自然久積者，質堅而铓，利于研磨。今人乃施累漆偽為，體虛而滑不可用，皆非硯之正材也。”另據清代方濬頤《續篡揚州府志》與葉名澧《橋西雜記》等記載，清代揚州漆器藝人盧映之曾在南城外買得一方上有“宋宣和內府制”銘文的漆砂硯。從此漆砂硯的銘文推測，宋徽宗宣和年間皇宮內負責監管制造器具的內府曾制作過漆砂硯。

至于宋宣和年間內府制漆砂硯的形制與樣式，筆者認為現藏故宮博物院的一方鐫有“宋宣和內府制”與“葵生”款印的漆砂硯應是北宋宣和年間內府所制漆砂硯形制與樣式的模仿與再現。

此硯胎薄質輕，色澤濃紫，模擬端石。長13厘米，寬9.4厘米，高3.4厘米。硯體呈橄欖形抄手式。硯面開斜通式硯堂，后高前低，前端深凹為硯池。硯背開斜坡抄手，一端有圓形凸起，上有特意仿制的端硯石眼。硯之一側鐫有隸書“宋宣和內府制”，后鐫“葵生”款印。另一側鐫有清代書畫家、揚州八怪之一金農的銘文：“恒河沙，沮園漆，髹而成，研同金石，既壽其年，且輕其質，子孫寶之傳奕奕。嵇留山民”及“壽門”款印。

筆者之所以斷言此硯為北宋宣和年間內府所制漆砂硯形制與樣式的模仿與再現，是因為在現存盧葵生所制漆砂硯中唯有這一方硯側鐫有“宋宣和內府制” 與“葵生”款印。按理若此硯為盧葵生所制，則鐫有“葵生”款印即可。若此硯為宋宣和內府所刻，則應該僅鐫有“宋宣和內府制”款。只有當此硯為盧葵生仿制的宋宣和內府硯時，才會在硯上同時出現“宋宣和內府制” 與“葵生”款。

北宋汴梁淪陷之后，宋室南遷，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雖然漆器業非常發達，但漆砂硯的制作似乎并未得以延續。筆者在現存的宋遼金元文獻中未曾發現漆砂硯制作技藝的相關著述，在現存的漆砂硯遺物中也未發現南宋至元末的作品。

（四）明清時期

明朝建立后，政府對漆的生產極為重視，洪武初年，就在南京東郊設漆園、桐園、棕園，以示提倡。北京有官辦“漆作”，江、浙、蜀、粵、閩等地有“民坊”，各有特色。明初永樂時，皇家曾設有果園廠，由張成之子張德剛管理事務，所制雕漆、填漆稱為廠制，除御用之外，也有部分出售。漆器工藝承前代漆工技藝之精華，開后世漆器工藝之新風，推陳出新，發揚光大。明代也是漆器應用范疇最廣的時期，宮殿廟宇、床榻桌椅、日常器皿、喪葬用具等無不涉及到漆器工藝。此外，還出現了我國現存唯一的一部古代漆工專著《髹漆錄》，它不僅是漆器工藝各門類之集大成者。而且是研究漆器發展史的重要歷史文獻。然而，明代漆器工藝的繁榮與輝煌并不包括漆砂硯，因為從現存文獻來看，明代的宋詡雖然在《竹嶼山房雜部》卷七的燕閑部中提到“倭國有漆查硯，體輕而發墨”，但此硯已非中原之物。

直至清初，漆砂硯制作技藝才由揚州漆器制作者盧映之加以恢復，后由盧葵生發揚光大。據葉名澧《橋西雜記》記載：“漆砂硯，以揚州盧葵生家所制為最精，顧澗廣圻為作記。其祖映之，嘗于南城外市得一硯，上有宋宣和內府制六字，形質類澄泥而絕輕，入水不沉，甚異之。后知其為漆沙所成，授工仿造，克適為用。葵生世其傳，一時業此者遂眾。凡文房諸事，無不以漆沙為之，制造既良，雕刻山水花鳥金石之文，悉臻妍巧。”清代嘉慶、道光間的著名學者顧千里也曾作《漆砂硯記》對盧葵生制作的漆砂硯大加贊賞：“有發墨之樂，無殺筆之苦，庶與彼二上品（指端硯、澄泥硯）媲美矣！適當厥時，以濟天產之不足，且補人為所未備”，并作《漆砂硯銘》：“日萬字墨此可磨，得之不復求宣和”。此外，刊刻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的《續篡揚州府志》第二十四卷對此事也記之較詳：“盧棟字葵生，江都監生，善制漆器，漆砂硯尤見重于時。自謂先世于南城外市中買得一硯，上有宋宣和內府制六字，形質類澄泥而絕輕，入水不沉，甚異之。久之乃知為漆砂所成，授工仿造，既竭心思，始克盡善，用之者咸謂，得未曾有。今其法尚傳，精巧不逮也。”

從現存的盧葵生所制漆砂硯遺物來看，其制作技藝確實非同一般。如現藏于上海博物館的清道光漆砂盧葵生款硯，圓形，直徑13.1厘米，高3.2厘米，正背面均可研墨。硯體呈紫黑色，內含許多閃光的細小顆粒，硯側鐫有隸書“道光庚子春日葵生監制”款，底部鐫有朱色隸書印“盧葵生制”。硯盒為朱漆髹飾的天地蓋，盒蓋用色漆繪有梅花數枝，即實用又美觀。再如現藏上海博物館的盧葵生制橢圓漆砂硯，整體為一不規則橢圓形，色澤濃紫，硯體平滑。硯面由后向前傾斜，左側鐫有隸書“仿停云館藏研”，下鐫行書款“古榆書屋盧氏監制”及篆文“葵生”長方印。該硯也配有漆盒，盒蓋表面作折技梅花，以椰殼為枝干，花瓣用螺鈿鑲嵌，白梅秀枝，清疏雅致，盒底有紅漆篆文“盧葵生制”方形印。

就盧氏漆砂硯的創作題材而言，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其一是仿制北宋宣和年間內府所制之漆砂硯，如現藏故宮博物院硯的一方硯側鐫有“宋宣和內府制”與“葵生”款印的漆砂硯。其二是仿制一些名家所藏的端、歙等硯，如現藏上海博物館的一方硯側鐫有“仿停云館藏研”的漆砂硯應該是仿制于明代著名書畫家文徵明之停云館的藏硯。其三為自行設計創作的漆砂硯，那些沒有“仿制”字樣的漆砂硯可以歸入此類。

從盧氏漆砂硯所鐫銘文與印文來看，盧氏漆砂硯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盧葵生親自制作者，如現藏故宮博物院的仿“宋宣和內府制”漆砂硯。另一類為盧葵生監制者，此類漆砂硯上往往鐫有“葵生監制”“盧氏監制”字樣。由此筆者猜測，當年盧葵生為了提高盧氏漆砂硯的產量，極可能雇傭了多名工匠進入自己的工坊從事漆砂硯生產。為了保證雇傭工匠制作出的漆砂硯質量，盧葵生應該對這些雇傭工匠進行了必要的技術指導，同時也對工匠們制作的產品進行了嚴格的質量監督，使之制作出了一批質量上乘的漆砂硯。為了將雇傭工匠制作的漆砂硯與自己親手制作的加以區別，在硯上特意標注上“監制”字樣。

通過揚州盧氏一族幾代人的不懈努力，清代漆砂硯的制作技藝不僅得以完善，而且在硯盒制作上還引入了螺鈿、百寶嵌等多種漆藝，進一步促進了漆砂硯的發展與繁榮，使揚州成為全國漆砂硯的制作中心。當時不僅揚州地區從事漆砂硯制作的工匠人數眾多，而且徽州等地的漆工藝人也前往揚州求師學藝，將揚州漆砂硯制作技藝傳向更多地區。

清代后期，揚州漆器業蕭條衰落，漆砂硯制作技藝再次失傳。

（五）當代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揚州與徽州的漆器生產分別在50年代初得以恢復，但漆砂硯的重新研制直至20世紀70年代后期，才分別在安徽省屯溪市（今安徽省黃山市屯溪區）與江蘇省揚州市展開。

1978年，安徽省屯溪工藝廠老藝人俞金海，根據南京畫院亞明先生收藏的漆砂硯以及有關文獻，開始醞釀研制漆砂硯。他克服了重重困難，經過反復的試驗，終于試制成功，使漆砂古硯重見天日，被稱為“楚漆國手”。他制作的漆砂硯，以優質木料作為內坯，以上等生漆為主料，配以瓷粉或金剛砂等研料混合制成。其中漆砂硯微紅似“端石”，暗黃色若“澄泥”，淡綠色像“洮河”，黑色酷似“歙硯”。配上菠蘿漆硯盒，一方方烏黑發亮，似玉非玉，潤若肌膚，輕巧精美，古樸典雅，可與石硯媲美。由于漆砂硯除具有其他硯的優點外，還具有小巧玲瓏、攜帶方便、便于外出寫生的優點，所以當俞金海研制出的漆砂硯剛一面市，就受到了國內外書畫家們的青睞。著名書法家田蕪贈詩曰：“南端北歙出深山，獨有俞君作漆研，烏玉能添瀟灑筆，人工巧奪勝天然。”著名書畫家賴少其看到漆砂硯后驚嘆不已，特揮毫稱贊“功同天造”。著名作家端木蕻良尊俞金海為“楚漆國手”。

1979年初，揚州漆器廠開始漆砂硯的試制工作。有關人員揣摩實物，走訪請教，1980年試制成功。新研制的漆砂硯用整塊楠木雕成，硯堂用大漆調配金剛砂等研磨材料髹飾，以利研墨。硯堂之外用多種雕刻技法在楠木上刻出山水、花鳥、人物等，然后再罩上透明度較高的大漆。硯盒用木料制成，盒蓋上用螺鈿、嵌玉、嵌牙、雕漆、勾刀、刻漆、彩繪、點螺等揚州傳統特色漆器工藝加以裝飾。1980年3月13日，揚州漆器廠邀請揚州畫院、揚州師范學院知名書畫家和博物館文物鑒賞專家參加漆硯鑒定會，到會專家一致認為，重又問世的揚州漆砂硯兼有端、歙二硯的長處和揚州漆器的特色，堅而不頑、細而不滑、發墨益毫、宿墨不干、入水不沉、墜地不損、裝飾精美，既是書畫家實用的文房用品，又是文人雅士案頭精巧雅致的清玩。

如今歙州漆砂硯與揚州漆砂硯正沿著各自的特色之路向前發展，成為我國漆砂硯制作的兩大派別。

從事歙州漆砂硯制作的人較少，產品也很少，其中以徽州漆藝制作技藝的國家級傳承人甘而可制作的漆砂硯最為著名。甘氏制作的漆砂硯一是發墨如油，研墨無聲，不損筆毫。二是漆硯本身色彩與花紋極似天然石材，僅憑肉眼難以區別。三是貯墨不涸，入水不沉，寒冬不冰。四是硯盒制作極其精致，尤其是菠蘿漆盒的制作已達到天人合一、如夢似幻的境界，有令人嘆為觀止、神人共暢之感。

從事揚州漆砂硯制作的人很多，產量也很大，在揚州的大部分工藝品商店中都可看到揚州漆砂硯的身影，但產品質量良莠不齊，有的產品甚至用合成涂料代替傳統大漆。

二、形制樣式

（一）古代漆砂硯的形制樣式

從1984在江蘇邗江縣姚莊101號西漢墓出土的漆砂硯來看，西漢時期的漆砂硯在形制與樣式上非常注重實用功能與造型藝術的結合，尤其是后高前低的傾斜式硯堂設計，可視為唐代箕形硯的雛形。

三國東吳右軍師、左大司馬朱然墓出土的漆砂硯的形制樣式更多地體現了組合文具的設計理念，利用漆砂硯木胎制作工藝特點，將漆砂硯設計為三盤一蓋的長方盒形，成功地將筆架、硯、水池、研石、顏料等多種文房用具集成為一體，應為組合文具之濫觴。

北宋宣和內府所制漆砂硯雖然未見實物傳世，但從宋代端硯、歙硯、洮硯、澄泥硯等形制樣式種類繁多加以推測，漆砂硯的形制樣式種類不會太少。從清代揚州盧葵生仿制的宋宣和內府漆砂硯來看，北宋內府所制漆砂硯中已有經過藝術變形的抄手硯。

清代漆砂硯的形制樣式較多，除圓形、橢圓形之外，還有風字、門字、瓜形等。另外清代的漆砂硯制作者們還十分注重硯盒的制作，在硯盒上巧用雕漆、螺鈿鑲嵌、百寶嵌等工藝，進一步提升了漆砂硯的藝術性。其中活動在康熙至道光年間的揚州盧氏一族為漆器世家，從盧映之到盧葵生，祖孫三代專制文房漆玩，他們與書畫家合作制作的漆砂硯，從硯體到硯盒都深深打上了士大夫文化的烙印。他們除了在漆砂硯上鐫刻詩、書、畫、印以表達清淡雅致，還將螺鈿、百寶嵌等技藝引入到漆砂硯盒的制作之中，形成了盧氏一族漆砂硯獨特的風格。如現藏天津藝術博物館底部有“盧葵生制”朱印的橢圓形漆砂硯，長11.7厘米，寬7.6厘米，高1.6厘米。硯盒以黑漆髹底，上嵌螺鈿桃枝，小巧別致，高雅不俗。

除盧氏一族之外，其他人制作的漆砂硯也同樣清雅不俗。如現藏故宮博物院的清代“漆沙風字硯”，長12.5厘米，寬8.1厘米，高1.9厘米，形制為風字形，硯面周邊起框，硯池開為周邊略隆中心淺凹的形式，有益貯水研墨與掭筆，硯池四周與硯邊處開有水槽，可使多余的水進入墨池，其設計可謂匠心獨運，體現了制作者細致入微的觀察與精妙的設計。

另一方清代無名氏所作者的“朱漆瓜式硯”，其硯設計為瓜形，硯面為一剖開之瓜，硯額上用金漆髹為兩枚經過藝術變形的瓜葉，硯堂四周微凹，硯池深陷，硯背雕有瓜葉、瓜蒂與花，布局合理，形態逼真，加之全硯色澤深紅，恰似一枚成熟的金瓜。該硯硯盒以木制胎，外髹黑漆，盒內用灑螺鈿工藝進行髹飾，可視為清代漆砂硯中仿生類造型的典范之一。

（二）當代漆砂硯的形制樣式

當代漆砂硯的制作主要集中在安徽徽州與江蘇揚州，兩者在制作技藝與形制樣式上均有不同的特點，分別被稱為“歙州漆砂硯”與“揚州漆砂硯”。

就歙州漆砂硯而言，已故徽州漆藝代表人物俞金海師傅所制的歙州漆砂硯，形制樣式繁多，有圓形、腰圓形、長方形、瓦形、竹節形、荷葉形、仿古的太史硯形、淌槽硯形、羅漢肚形、墨海形等。還巧用各種色漆對硯表進行髹飾以增加漆砂硯的石質感，其中有紫絳色、黝黑色、石綠色、鱔黃色、蝦青色等。硯匣用推光漆制作，上面雕刻著松石和梅、蘭、竹、菊等花形圖案，并有題款與硯銘；外包裝用紙版制成的硯盒，加宋錦裱糊，貼有“俞氏漆研”印鑒，古色古香。

當下的徽州漆藝制作技藝國家級傳承人甘而可所制歙州漆砂硯，不僅在形制與樣式上品種繁多，如風字、八角、橢圓、隨形、蟬形等，而且仿制的端、歙、洮、澄泥等名硯，色彩上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加上在硯匣的配合上獨具匠心，使漆砂硯與硯盒融合為一個整體，共顯美麗特質，令人拍手叫絕。

就揚州漆砂硯而言，其形制特點可歸納為：古楠為胎，精雕細鏤，漆砂硯堂，大漆髹面，黑漆推光，螺鈿鑲嵌。如由許從慎設計，殷春風、任寶明、趙如柏制作的軟螺鈿漆盒木雕漆砂硯“醉翁亭”，用古楠木制胎，上雕刻宋代著名文學家歐陽修筆下的瑯琊山與醉翁亭，山川秀美，古亭獨立，古木蒼老，山道盤曲；硯堂用天然大漆調金剛砂髹飾，發墨益毫，堅固耐磨；硯面用大漆髹飾，狀似澄泥，雕刻精致；硯蓋為黑推光漆面上嵌軟螺鈿，畫面可隨光變幻。該硯1984年獲中國工藝美術品百花獎優秀創作設計二等獎。1985年，揚州的軟螺鈿漆盒并木雕漆砂硯“醉翁亭”作為國家禮品贈送中曾根首相。再如由盧星堂設計，殷春風、任寶明、趙如柏制作的軟螺鈿漆盒木雕漆砂硯“泰山攬勝”，硯體凈長84厘米、寬51.2厘米、高10厘米，用整塊楠木雕刻而成，硯面峰回路轉，飛湍如掛，兩棵拔地而起的漢柏虬枝紛披，盤亙而上，柏枝環抱出一泓深潭般的硯池，漆沙層厚達1.5厘米，不粗不細，試用效果不亞各類名硯。硯盒用黑推光漆硯制作，深邃晶瑩。盒面左上方用軟螺鈿片組嵌出旭日東升，亂云飛渡，泰岳古松，郁郁蔥蔥，右下方嵌行書杜甫《望岳》一首。硯與盒1985年4月開工制作，1986年6月完工。歷時1年兩個月，用工3000多個，其體積之大、選材之精、耗工之多，漆硯中未有勝于此者。著名國畫家亞明評價：“錯采鏤金和芙蓉出水完美統一”。南京藝術學院保彬教授評價：“氣勢磅礴，技法奇巧”。文物專家王世襄為此硯作絕句兩首“鈿螺巧點江千里，抄硯精搏盧映之，今日喜看雙美具，維揚髹飾靚新姿。”“岱崧松云照眼明，夜光彩貝綴來輕，才疏恨少如椽筆，試此沙凹墨一泓。”1987年9月，江蘇省工藝美術展覽赴日本展出，“泰山攬勝”漆砂硯并盒以400余萬人民幣的價格在大阪售出。

三、制作技藝

漆砂硯制作技藝一直缺少文獻記載，即使是清代揚州的盧氏一族，雖然恢復了漆砂硯制作技藝，促進了漆砂硯的發展，但是仍未留下與漆砂硯制作技藝有關的文字資料，為后來的漆砂硯恢復帶來了很大困難。如今漆砂硯制作技藝在徽州與揚州兩地分別得以恢復與發展，雖然同為漆砂硯，但兩者各具自身的技術特色，下面分別述之。

（一）歙州漆砂硯制作技藝

歙州漆砂硯是指在今安徽省黃山市及周邊地區能工巧匠制作的漆砂硯，其技術特點是：刳木為胎，糙布加固，調灰上灰，雕刻配盒。其工序主要包括：設計、制胎、涂漆、糙布、調灰、上灰、雕刻、配盒、落款。

制作工具主要有漆刮、漆刷、漆筆、雕刀、研磨工具、調色板等。其中漆刮用于調拌漆灰、刮底灰、補灰、調制色漆、刮漆、取漆，漆刮可用木、竹、角、金屬、橡皮等制成。漆刷用于髹漆，制刷的材料有人發、牛尾、豬鬃、羊毛等。漆筆用于圖像描繪，毛筆、油畫筆、化妝筆等均可。雕刀用于刻嵌，通常用鋼制成，其刃口有平口、圓口、斜口、V形口等。研磨工具用于磨平、磨顯，各種型號的磨石、水砂紙都可使用。調色板用于調制漆色，一般多選用白色平滑潔凈的陶瓷板，厚玻璃板、大理石板、水磨石板亦可。

歙州漆砂硯

1、設計

設計是漆砂硯制作技藝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工序，常言說：“沒有失敗的工藝，只有失敗的設計。” 一件成功的漆砂硯作品絕不是華麗色彩的相嵌、繁縟紋飾的交織、多種技法的堆砌，而是藝術與工藝的總體設計和把握。在某種意義上說，工藝技法服從于設計，而設計源自于設計者的藝術修養，設計水平的高低之別，直接影響到漆砂硯作品的技法應用與美學感受。就具體的設計而言，歙州漆砂硯的設計可分為硯體設計與硯盒設計兩個部分，兩者之間密切關聯，相輔相承。就硯體造型設計而言，歙州漆砂硯主要是仿制現存的歷代名硯，如清宮舊藏的端、歙、澄泥等，造型古樸端莊，色彩與紋理幾乎完全相同，幾可亂真。就硯盒設計而言，主要是根據所制漆砂硯的樣式、顏色等選用不同造型的硯盒，選用不同的漆藝加以髹飾，如菠蘿漆、推光漆、雕漆等。

2、制胎

制作歙州漆砂硯所用的木胎材料首選楠木。楠木為我國特有，是馳名中外的珍貴用材樹種。其木材色淺橙黃略灰，紋理直而結構細密，質地溫潤柔和，不腐不蛀，無收縮性，不易變形和開裂，遇雨有陣陣幽香，易于加工，是軟性木材中最好的一種。為了防止漆砂硯收縮變形，所用木胎材料多使用材質優良、質輕干燥、木性穩定、陳舊百年以上的老家具以及埋藏時間較長壽材。近年來，隨著陳舊百年以上楠木在民間的存量逐漸減少，人們開始嘗試使用經過漚舊處理的新楠木。其漚舊方法主要是將新砍伐的楠木用石塊壓在水池中進行長達半年時間的浸泡，借助于水與微生物的作用使木材中的一些化學物質溶出，然后再取出放在陰涼通風處晾干。除楠木外，陳舊多年木性穩定的梧桐木也可以用于制作漆砂硯的木胎。

制作歙州漆砂硯木胎的工具主要是鋸、斧、鑿、刻刀以及筆、墨等，方法主要是挖制與斫制，卷制方法暫未發現。歙州漆砂硯木胎的制作通常是先將楠木等木材鋸切成大小合適的木坯，用筆在木坯上畫出設計好的漆砂硯樣式，然后用平口鑿、圓口鑿以及多種刃口的刻刀進行挖或斫，使之與設計式樣相符合，最后用木砂紙將木坯上的刀鑿痕跡磨平，把木坯表面砂光。

制作木胎的注意事項，一是使用鑿、刀加工時要耐心地一層一層地向下挖，以免用力過度挖成凹陷，難以恢復。二是制作出的木胎大小與樣式應與后續的糙布、上灰工藝統籌考慮，以保證制作出的漆砂硯造型準確、大小合適。

3、涂漆

涂漆其目的是利用生漆產生的漆膜將木胎與外界隔離，防止空氣中的水分、刮漆灰時灰中的水分以及濕磨漆灰時的水分滲入木胎。此工藝在木胎制刻好之后進行，方法是用漆刷等將生漆均勻地涂刷在木胎表面，然后靜置，使之在木胎外形成一層堅固的漆膜。涂漆的工具主要用漆刮與漆刷。若木胎上有較大裂縫，可用斜口刀沿裂縫切出V字型淺溝，然后用生漆拌灰填平。若木胎上有木節、孔眼等，可用生漆加灰刮平，干后磨平。

筆者通過多年嘗試后認為，若要漆器經久耐用、不裂、不皺、不縮、不起皮、不掉皮，一定要用天然大漆在木胎上全面涂飾，只有這樣才能將木胎與外界的水分、空氣隔絕。

4、糙布

糙布用的黏合劑通常用生漆調和面粉而成。糙布用的夏布是一種以苧麻為原料經手工紡織而成的平紋布。苧麻是一種優質高產的纖維作物，它的纖維長度為棉花的6-10倍，拉力比棉花大六到七倍。用苧麻制成的夏布堅韌耐久，是漆器制作業中糙布的主要原料。糙布用的夏布以舊夏布最適宜，新夏布必須去漿并經捶打后才能應用，否則布性太硬難以平覆于木胎之上，會造成木胎上的線條花紋不清晰。夏布的剪裁通常順應布紋直剪，僅圓器木胎除外。在糙布時，用刮刀將調和好的黏合劑刮涂到夏布上面，厚薄要均勻，并使每塊夏布都要與木坯緊密貼合，這樣不僅可以增加木胎的牢固性，防止木胎開裂變形，而且可以較好地保持木胎的外形，以及木胎上雕刻的線條與花紋。

5、上灰

上灰之前需要調灰，調灰是用大漆與金剛砂等研磨劑進行調制，使之成為漆砂硯專用的漆沙灰。漆沙灰調配是否合理直接影響漆砂硯的質量，若研磨材料顆粒太粗則損毫，太細則不發墨；若漆少灰多則損毫，漆多灰少則打滑。因此，要想解決大漆和研磨材料顆粒大小及比例關系，需要從業者刻苦實踐，精心研究方可達到。為了充分體現漆砂硯“發墨”和“保筆”這兩大基本功能，需要認真分析古代漆砂硯中砂粒的種類和粗細度，另外還要對端、歙、澄泥等名硯中的研磨成分與顆粒大小、密度等問題進行剖析，然后反復實踐，只有這樣才能制出下墨如油、不損筆毫、磨墨無雜聲、品質優良的漆砂硯。

上灰是用漆刮將漆砂灰均勻地涂布在經過糙布處理的木胎上。上灰要分多次進行，先上粗灰再上細灰。每次上灰不宜太厚，厚則灰松，使用性差；也不宜太薄，薄則漆多，磨墨打滑，不發墨。另外，在每次上灰后都要將硯坯靜置，待干燥后用磨石與砂紙磨平。

6、雕刻

漆砂硯同端、歙一樣也需精雕細刻，使其既具有實用性又具有藝術欣賞性。雕刻中要注意刀法與硯體的一致性，如“蘭亭”“蓬萊”漆砂硯講究精雕細刻，要求刀法干凈利落。而仿古三足漆硯、長方素池硯，則講究線條挺拔，要求刀法圓潤自如。總之，無論制作何種風格的硯，都要求成竹在胸，精益求精，一絲不茍，追求完美。

7、配盒

首先要根據所制漆砂硯的形制與樣式設計硯盒，然后是選用不變形的楠木、銀杏等老料，裁割成大小合適的硯盒，最后根據設計選用菠蘿漆、推光漆或推光加鑲嵌螺鈿等進行髹飾。如仿漢瓦硯的那方漆砂硯，不僅在硯體上雕刻出乾隆御銘“其制維何，致之石渠。其用維何，承以方諸。研朱滴露，潤有余文。津閣鑒，四庫書。”而且在硯盒還雕刻出漢瓦當中的青龍紋飾，由此更加突出了漢瓦硯的特色。

8、銘文與款識

當漆砂硯與硯盒完成后，制作者通常會在硯與盒上鐫刻銘文與款識。一方面表明此硯的制作者，另一方面可增加漆砂硯的藝術性。

（二）揚州漆砂硯制作技藝

揚州漆砂硯是指在今江蘇省揚州市及周邊地區制作的漆砂硯。2012年5月7日，筆者在揚州漆器總廠辦公室主任孫衛華陪同下，對揚州漆砂硯的制作技藝進行了考察，認為其技術特點是：雕木為胎，刳木為池，漆砂硯堂，明漆硯體，推光硯盒，螺鈿鑲嵌。其工序主要包括：設計、制胎、調灰、上灰、上漆、制盒。其制作工具與歙州漆砂硯大致相同，主要也是漆刮、漆刷、漆筆、雕刀、研磨工具等。

1、設計

揚州漆砂硯的設計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是硯體設計，二是硯盒設計。兩者既是獨立的，又是統一的，設計中要充分考慮硯盒與硯體在主題與內容上的一致性。就硯體造型而言，揚州漆砂硯主要是運用浮雕技術將大塊楠木雕鏤成一塊有硯堂的木雕藝術品。如由許從慎設計，殷春風、任寶明、趙如柏制作的軟螺鈿漆盒木雕漆砂硯“大滌草堂”，選取傅抱石想象圖寫的石濤之大滌草堂為創作題材，用古楠木精心雕刻出虬枝盤曲的樗木、樹木掩映下的草堂、草堂中仰觀天空的石濤，用雄放的筆力與非凡的雕功，將傅抱石崇拜明末清初畫家石濤高揚個性的創造精神，亦喜其濕墨淋漓之韻致的創作激情在古楠木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硯面用透明大漆髹飾，色呈琥珀，酷似澄泥；硯堂用淡藍色漆砂髹飾，宛然如水；硯盒用木材刳刻而成，外髹黑色漆推光，左半部用彩色夜光螺片鑲嵌出由古樹虬枝與大滌草堂組成的“大滌草堂圖”，右半部用彩色夜光螺片鑲嵌出當年石濤請八大山人繪大滌草堂圖之事略：“石濤上人冕歲構草堂于廣陵，致畫南昌八大山人，求畫大滌堂圖，有云：平坡之上，樗散數株，閣中一老叟，即大滌子大滌草堂也。又云：請勿畫和尚濟，有發有冠之人也。聞原札藏臨川李氏，后展轉流歸異域，余生也晚，不獲睹矣。今經營此幀，聊記長想爾。民國三十一年春制于重慶西郊。”通過硯與盒的設計與制作，這方《大滌草堂》漆砂硯不僅非常和諧地將硯體與硯盒融合為一體，而且將傅抱石對石濤藝術的理解以及對偉人的崇敬都恰當地表現出來。該硯1987年參加第四屆全國工藝美術展覽，被中國工藝美術館作為珍品收藏。

2、制胎

揚州漆砂硯所用的木胎也使用材質優良、質輕干燥、木性穩定、陳舊百年以上的老楠木。制作工具主要使用鋸、斧、鑿、刀，制作方法主要是淺浮雕與深浮雕。揚州漆砂硯木胎的制作通常是取大小合適的楠木，按照設計好的漆砂硯樣式，先用平鑿、圓鑿等開挖出一個面積大小合適的硯堂，然后平口刀、圓口刀、斜口刀等在硯堂周圍雕刻出山水樹木、人物花鳥等，最后用木砂紙或其他工具將雕刻好的木胎表面砂光。現在的揚州漆砂硯因產量較大且樣式較為固定，故開挖硯堂與表面打磨多先使用電動機械，然后再由人工進一步加工，籍此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在制胎過程中若發現木料有裂縫，可以用強力膠滴入裂縫中加以粘合。若發現木料有結疤或部分區域顏色較深時，則需要及時修改設計圖，避免將結疤與顏色較深的部分顯現在硯面上。

3、調灰

揚州漆砂硯的調灰至少有2種，一種是用大漆與磨細的磚瓦灰調制成的漆灰泥，另一種是用大漆與金剛砂混合調制成的漆砂硯專用的漆沙灰，這種漆砂灰具有較好的研磨性能。揚州漆砂硯質量的高低一方面與楠木的木材、花紋及雕刻技術密切相關，另一方面與髹飾在硯堂中的漆沙灰是否具有較好的研磨作用即是否下墨關系密切。揚州漆砂硯對金剛砂的選擇非常嚴格，大漆與金剛砂的比例也是獨家的商業秘密。制作精良的揚州漆砂硯可以下墨如油、不損筆毫、經久耐用。

4、打底

用大漆與磨細的磚瓦灰調制成的漆灰泥刮涂在坯體上，主要作用是補平、補缺、補棱角和堅坯。漆灰泥干燥用砂紙磨將硯坯磨平，古代是用面磚蘸水進行打磨。

5、上灰

揚州漆砂硯的上灰是用漆刮將漆砂灰均勻地涂布在開挖出的硯堂中，其他部分不需上灰。在硯堂中上灰要分多次進行，每次上灰后都要將硯坯靜置，待干燥后用磨石與砂紙磨平，然后再上下一層，直至達到要求的厚度為止。

6、上漆

揚州漆砂硯的上漆是使用透明大漆髹涂硯體中的非硯堂部分，其目的一方面是利用生漆產生的漆膜將木胎與外界隔離，另一方面是為利用透明大漆在楠木制成的木胎表面產生類似琥珀色的漆膜，使硯體更加美麗。上漆的方法是用漆刷等將大漆均勻地涂刷在木胎表面，待大漆在木胎外形成一層堅固的漆膜后，由人工將漆面打磨平滑。

7、制盒

根據設計選用楠木、銀杏等老料，制作成包括盒底與盒蓋兩部分的硯盒。盒底通常不作過多裝飾，用漆灰打底與上灰之后，外髹黑色推光漆，并打磨平滑。盒蓋則在打底與上灰之后，使用螺鈿鑲嵌漆藝進行髹飾。螺鈿，又稱“螺甸”“螺填”“鈿嵌”“陷蚌”“坎螺”以及“羅鈿”“鈿螺”等，是指用螺殼與海貝磨制成人物、花鳥、幾何圖形或文字等薄片，根據畫面需要鑲嵌在器物表面的裝飾工藝的總稱。這種在漆面上鑲嵌螺鈿的漆藝至少可以上溯到西周時期。20世紀80年代在北京市琉璃河1043號西周墓地出土的一件獸面鳳鳥紋嵌螺鈿漆壘，通體花紋均以蚌片鑲嵌和彩繪組成風鳥紋帶、圓渦紋帶和獸面（饕餮）圖案，整件漆壘蚌片表面光滑平整，連綴整齊，接縫緊密，是迄今為止年代最早的螺鈿漆器之一。目前所能見到最早的鑲嵌螺鈿的揚州漆砂硯盒為清代盧葵生所作，這種利用蚌殼天生麗質進行漆面裝飾的螺鈿技藝，可以在漆面上產生十分強烈的視覺效果，故被廣泛應用。目前，另一種使用色彩豐富的彩貝，如珍珠貝、夜光螺、石決明等為材料制成蔳片，鑲嵌在漆面上形成一種精細圖案紋樣的點螺裝飾工藝，也被用于揚州漆砂硯硯盒的裝飾，從而產生較螺鈿技藝更為細致美觀的多彩視覺效果。點螺技藝完成之后，還需用大漆加以髹飾，然后用水砂紙蘸水將漆面打磨平滑，再由人工用手蘸推光油在漆面上反復摩擦，最終使漆面光可鑒人、彩貝熠熠生輝。這種用點螺漆藝制作的硯盒種類很多，如“大滌草堂”漆砂硯、“泰山攬勝”漆砂硯等。

8、包裝

揚州漆砂硯的包裝非常講究，為了防止運輸中漆砂硯在硯盒內晃動在硯體與漆盒上產生擦痕，通常都會在硯盒底部墊上一片約2毫米厚的棉花片。另外，為了保證硯盒不被刮傷，還會在漆盒外再加一個錦盒，不僅為揚州漆砂硯提供了更好的保護，而且看起來更顯得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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