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毛筍矮人們

童詩現場

你知道嗎，毛筍他們都在等我，

春天的時候，

不信你就去那個叫七里的地方看看，

他們就在那些山上，

都是，滿山坡全都是的

那些毛筍小矮人。

他們才不稀罕什么白雪公主呢，

他們是我們自己的毛筍小矮人。

他們根本不需要跟誰打電話

我們就會自動買好票：上海——衢州。

雖然他們從不開口說話，

可是我們都知道他們雪白的多汁的心

他們無論站著的，還是蹲著的，

還是現在還在土里埋伏的，

全都在山坡上老老實實地等啊等，

一心一意等我們來，

一心一意對我們好。

因為我們早就約定的啊，

說好的事情他們當然一直記得，

絕對不會反悔！

瞧瞧他們的鬧鐘，

不就是三月里的那些小雨滴嘛——

起床起床起床嘍，看看誰來了？

那些雨滴有的是透明的腳趾頭手指頭，

她們撓啊踢啊要多癢癢就有多癢癢！

起床起床起床嘍，看看春天來了！

那些雨滴有的是跳遠跳高跳水的功夫，

她們跳啊跳啊要多頑皮就有多頑皮！

嗨，毛筍們不醒都不行啊，

不過我猜，毛筍他們根本就沒有睡著過

他們假裝閉眼，只不過想騙騙

那些走過的大人，

因為他們專門只和那些小孩約會啊——

小紅棗和小螞蟻，

小格子和小毛豆是一起的，

還有一個小任任，

他嘴巴里的話像黃豆跳來跳去！

哎呀快點來山上玩??！

躲貓貓是我們都最喜歡的了！

玩了一遍又一遍。

玩了一遍又一遍。

玩了一遍又一遍。

我們都煩了，毛筍們還不煩，

他們矮矮地站在那里，用一身毛絨絨的毛，

提醒我們該找他們了：

哎喲他們可真有點兒傻呢，

他們以為只要外面有幾層毛，

就能偽裝成上了年紀的老石頭嗎？

他們以為用土遮住自己的腳，

就能萬無一失嗎？

還有那些更笨一點的毛筍矮人，

找來找去找不到可以躲起來的地方，

就只好牢牢站在山邊上，

假裝在打瞌睡

……

唔，真是什么都逃不過

那個小鋤頭的尖眼睛。

只要兩下三下，就能找到他們。

于是毛筍小矮人就干脆笑嘻嘻地

躺在地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而沒被找到的那些呢，

就暗自得意并且有些發狠，

他們沉默著，拼命地踮著腳長。

長得好高好高，直到細長的脖子上

頭發多了起來也蓬松起來。

那時候，他們索性把名字也改了

他們不叫毛筍叫竹子了呢——

哦，親愛的竹子大人們，

作為你們曾經的朋友，

我現在只說最后一句話了：

但愿你還想得起小時候的名字，

可不要像青蛙那樣，

瞪著眼睛，鼓著肚皮大聲說：

呱呱呱，我生來就叫青蛙！

從來就沒見過什么蝌蚪哇！

——呸呸呸，千萬別做那樣的事情??！

沐陽講述

我來告訴你，這個清明節我要到衢州去。

我媽開始一口答應，結果到了要走的前兩天，她不停地看我的嗓子，手電筒晃來晃去，好像我的喉嚨有個定時炸彈。還有我老爸，這次也跟著起哄，說什么禽流感來了，最好還是待在家里。

我生氣地大叫起來：“為什么你們總是說話不算數？我的喉嚨好得很，現在吃下一百個辣椒都沒問題！什么禽流感，我又不去養雞場，為什么你們出爾反爾？！”

說實話，我沒忍住眼淚?？墒俏矣譃檫@個行為后悔死了。所有的男生都不可以淚腺發達，為什么我的淚腺這么發達？還不是怪我媽！都是她把我的淚腺生得太大！

終于，被老媽用手電筒照了整整三分鐘的喉嚨后，老爸和老媽又到另外一問房間嘀咕了一陣，決定去買票了！呵呵，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事實證明，猶豫來猶豫去有時候也是好事情，因為我爸爸根本就沒買到動車啊，因為買得太晚，票賣完了！結果我們只好坐現在的火車，要坐五個多小時才到呢，而動車只要三個多小時。哎呀，真沒想到因禍得福！

我多么喜歡坐火車??！可以在車廂里走來走去不說，還可以在臥鋪爬上爬下。不過我可只喜歡住最高一層，不然要是萬一有個人的腳很臭，又恰好住在我的上鋪，他還恰好愛坐在床邊，還恰好喜歡讓兩只腳吊在半空晃來晃去，那還不把我給熏死！

還有，在火車上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吃好多東西。有一回我坐火車回西安，吃了好多爾西。我吃了瓜子，花生，牛皮糖，泡椒鳳爪，杏仁，葡萄干，胡柚，糯米皮，黑胡椒牛肉而，火腿腸，面包干，話梅，芒果，巧克力蛋卷，炸鵪鶉，臭豆腐干，魷魚絲卷，跳跳糖，還有好多豬肉球……我可以盡情地吃東西，甚至包括平時不讓吃的、辣得出眼淚和鼻涕的香辣方便面！而日，你知道嗎，我發現這時候在火車上的老媽也變得比在家時候溫柔多了，即使我偷吃辣椒和油炸雞翅她也只是用眼神暗示我不應該。哎呀，女人們都這樣的，在外面她是絕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壞脾氣的女人呢！

其實，衢州我五年前就去過的，五姨媽帶我去了鄉下，我那個時候還是中班的小不點兒，第一次看見在溪水里洗澡的牛，激動得連運動鞋都沒有脫，就直接蹦到牛的旁邊。

除此之外，那一次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全身擦了防蚊水，可身上還是一共咬了33.5個蚊子包——0.5個的那個是一個小小包，就在我的鼻子尖上。我媽還對我說，看看要不是我堅持擦防蚊水，你現在恐怕就是335個包！

看看，女人天生就是喜歡夸張！

你想不想知道這次我去衢州那邊主要玩什么？前天五姨媽在電話里跟我說，小格子，這次我們去挖毛筍，好不好？

我從來沒有見過毛筍。

更沒見過地里正在長的毛筍。

我還以為是用手挖呢，結果五姨媽說，當然是用鋤頭。

到時候我也可以有一把小鋤頭嗎？

當然，去衢州除了毛筍，我更想見的是小紅棗。

她是五姨媽毛蘆蘆的女兒。她的名字叫汪蘆川?？墒俏乙恢倍疾唤兴籼J川，我一直都叫小紅棗小紅棗！就好比我的名字雖然叫李沐陽，可是小紅棗一直都不叫我李沐陽，她都一直叫小格子小格子！她的聲音叫起來尖尖的，還有點兒發顫。我覺得女生一激動都是這樣的，好像有什么危險的事情要發生。

小紅棗有個哥哥叫小螞蟻，上回我們在一起玩過。他有一把竹子槍。小紅棗還有一個妹妹叫小毛豆，她的臉胖嘟嘟的，很可愛，我最喜歡叫她“香干炒毛豆”，她也小生氣，還抱住我的肩膀搖啊搖，呵呵，我敢肯定完完全全是我的魅力吸引了她！

覺得自己很有魅力的人還大有人在呢，就是小表弟任任啊，他的臉紅撲撲的，嘴巴總是說個不停，他照相的時候喜歡擺pose，并且以他五年半的人生經驗覺得自己是世界卜最帥的男人，他還想今后找三個老婆呢，他對我們說，一個做飯，一個洗衣服，還有一個掃地，然后他和媽媽就在旁邊休息和做游戲??！嘿嘿，好幼稚??！

現在，我才終于知道毛筍是什么了——你知道嗎，就是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小毛頭竹子啊，那種只有一點點尖尖露在上面的那種毛筍，是最好吃的，很嫩的，脆脆的，甜甜的。

不過挖毛筍可并不容易。山坡上是斜的，你要把自己站好，而且那個鋤頭吧，你不能握太后面，使不上勁啊，也不能握太前面，你就像要趴到地上一樣，而且你要是用力大，就會砸到腳，你要是用力小呢，上都紋絲不動懶得聽你的話。

只一小會兒我就累死了。結果五姨媽的弟弟就來幫我了。他是一個小學的校長哎，可是我怎么就不怕他呢？他的力氣真大，兩下下去，就挖出來了毛筍。

毛筍胖胖的，有褐色淡黃色的毛絨絨的皮，根是奶白色的，我搶了一個好人的毛筍，抱著照相，毛筍在照片上就像是一只很可愛的母雞！

晚上外公從美國打電話來對媽媽說，搞什么名堂你們，現在還抱個雞照相干什么？明明在禽流感！

哈哈哈，我們笑死了！

媽媽手記

我已經習慣了，春天里總要帶兒子出去走走的。多好的春天，萬物復蘇，陽光燦爛，到田野。到大自然的山里去走走，呼吸清新的空氣，是一件多么重要和幸福的事情！我常常在想，為什么我們還沒有春假呢？長長的春假，是不是也和某種文明的程度相關呢？

在短短的3天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兒子在床邊發呆。無限惆悵地只說幾個字：就要回去了。他的小肩膀耷拉著，十分無奈和黯然。我想到他雄赳赳一口氣登上山頂的樣子，想到他滿臉汗津津地挖毛筍卻用力不當的樣子，想到他一定要在飯桌上和大人分開坐——而他的理由是多么直接簡單啊：和你們坐在一起不等子說又是在家里吃飯嗎？“外面”，對孩子來說這是個多么不同的名詞，那是他們此刻的春光，也或許是他們以后要去的地方，而無論如何媽媽都會說：親愛的，祝旅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