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末,新片《藍色茉莉》首映,伍迪·艾倫照舊沒露面。他的新片已經開機,雖然故事還沒定型,大牌演員都前赴后繼。在《藍色茉莉》里合作過的喜劇演員路易·C·K說:“我怎么著也得在他死前見他一面”。
伍迪·艾倫今年78歲了,好萊塢沒有導演能和他比拍片的速度。一年一部,還不耽誤他每周去曼哈頓的爵士樂團演出。像斯皮爾伯格一樣為了一部電影在沙漠待上一年?那洋基隊的棒球賽怎么辦?
15歲開始給報紙寫段子,伍迪·艾倫也不知道自己的喜劇天賦從何而來。他還做單口相聲,話癆、憤青,眉頭永遠擰成一團麻繩,像他后來片子里的每一個男主角。伍迪說自己拍電影是為了見美女。你看他是典型的猶太人長相,又瘦小又猥瑣,片子又喜歡找各個時代的經典美女,就知道他此言非虛。
年輕的時候,伍迪·艾倫認為自己肯定能成為偉大的藝術家,可是劇本寫出來了,拍攝時沒有資金,找不到合適的演員,連攝影機的位置也擺錯了,完全比不上《公民凱恩》。把自己的作品《情牽九月天》拍了兩次,第二次也只比第一次好一點點而已。伍迪·艾倫想通了,他不愿意犧牲生命去拍電影。也許努力下電影會更好,但也不會一下子變成黑澤明。
“如果我從我自己身上學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滿足自己的局限性。”伍迪·艾倫片子拍得多,主題卻永遠如一,中產階級的道德破產。神神叨叨的男主角,loser,不舉,又熱愛出軌;女主角多疑,裝樣,附庸風雅。沒人能從里面看出中產階級的好來,但全世界的中產階級都擁抱了他。
法國人說他是好萊塢僅有的知識分子,伍迪說:“我只是戴了個眼鏡”。但他熱衷哲學、迷戀存在主義。在所有的哲學主題電影中,伍迪的片子最好笑。他讓主人公坐在教室里和20年后的自己對話;他讓電影中的男主角突然跳出銀幕和觀眾談戀愛。對白喜劇、情景喜劇、角色喜劇,帶一點精神分析和哲學淵源,比如“我在玄學結業考試時作了弊,偷看了我旁邊男生的靈魂”,瓦解知識分子神話的最好手段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知識分子還獲得了受虐般的快感。

《藍色茉莉》中,富有的女主角在金融危機中破產,她要處理感情和經濟的雙重滑鐵盧。和伍迪的其他片子一樣,無人不怨、有情皆衰,角色肆無忌憚地吐露自己的困惑、怯懦和憂傷,在自嘲的同時消解自我懷疑。
這是伍迪·艾倫的自曝和自愈。他工作賣力、嚴于自律。但他并沒有逃脫這個階級某種共同的命運:既基于理性又發現理性在太多事情上毫無用處。你見過伍迪·艾倫笑過嗎?“什么喜劇,不過是發生在一些人身上的悲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