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秘密”民調進行中

又逢年末，進入地方政府啟動社情民意調查的高峰期國家統計局系統設立在許多城市的民意調查中心，正在指令數以百計的專兼職電話訪問員，每天從各自擁有的數十個座席撥出尾號為“12340”的電話，詢問市民對“本地黨委、政府2013年工作情況的評價”?？傊?，就是給領導打個分。

當今中國的民調機構基本上可以分為四類，政府下設機構所做的民調中心即前文出現的“12340”，以及高校、媒體的民意研究機構、獨立的商業化民調公司、進入中國的國際民調機構。

美國規定所有的政府部門自己不能針對民眾去做民意調查而中國的民意調查與美國方式的區別，就是委托量，最大的往往是地方政府出錢做的公眾考評，也就是由地方政府出錢，看老百姓對自己是否滿意。

1986年以前，中國政府基本沒有利用民意進行評估的機制，所有政務信息依賴自下而上的報告機制。1986～1992年才開始出現民意測驗這種形式。

不過，這種民調是由政府下屬機構的民調中心來做，更多時候難以保證獨立性。

所以從1992年開始，國內逐步允許民間獨立市場研究與民意測驗機構合法注冊。

北京零點市場調查與分析公司公共事務研究總監付艷華介紹，在中國做政府的民調項目，最早的民調項目集中在考察投資環境。2001年以前政府很少有者方面的專項預算，而是民調機構自行籌措支撐民調項目的進行，直到2001年以后，出于建設服務型政府的需要，政府才逐漸設立專項預算“購買”民意。

“購買”民意的跡象，首先在北上廣及東部沿海省市形成一定的規模，然后是向直轄市區縣一級政府以及撲通地級市政府中出現。

零點研究咨詢集團董事長袁岳認為，目前能夠經常使用民調來管理、監督的城市，約有20個；有過一定使用經驗的城市，在100個左右。付艷華說，現在零點有30～40%的營業額都來自政府，政府訂單是他們重要的營收來源。零點研究咨詢集團董事長袁岳估計，目前全國各級政府花在民調上的預算，總量大概有2.5億。

不過，這門生意更為倚重地方領導人的個人喜好。

付艷華透露，與一個政府部門的合作通常持續4至5年的時候比較多，也就是一任領導的任期，有的領導會在會議上宣布，“至少在我這一任上，這個事情都要做下去?！钡I導換人之后，這個民調業務是否繼續追蹤就不一定了。

比如西部某市市長認為調查很重要，零點就開始跟他合作。后來有一段時間，傳言說他要離開。下面的相關部門就和零點傳話說，這活不干了。過了一段時間，又說市長不走了，然后相關部門就又說繼續談。“所以很有意思，半年之內同一個人能對你講三次完全不同的話。這個現象在西部比較嚴重?！痹澜榻B。

另一方面，民調本身也能折射出目前地方政治中的某些生態鏈條。

袁岳講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大城市做民調，它周邊的城市大多會跟著干點什么。區別在于，大城市干完了以后，它會不斷地提升優化制度。但周邊城市就老想著下回再干點什么新的?！八灾苓叧鞘欣蠈W新鮮玩意兒，但是制度化不夠?！?/p>

“民調很重要，民調很難做。但一項民調尤其是績效考核項目能否持續良性運作，難點并不在于調查，而在于捋順關系?！痹诿裾{行業和政府打了十多年交道的付艷華總結，“特別是對于排名靠后的單位，一定要用數據和一手資料讓對方心悅誠服。最初的時候，政府部門會比較看重排名，后來漸漸地他們更希望知道排名背后的原因，希望我們能提供解決方案。當然也遇到一些挑戰甚至上層領導的壓力，不過改數據是絕對不允許的?！?/p>

“調查結束之后還會舉行一些座談會，有些是善意的，有些則是來挑戰的?！备镀G華記得一次給區縣做排名，一個排名靠后的單位找到主管部門，氣得都要拍桌子了。主管部門的領導說：“你來找我說明你重視這個事情。那么我們帶電視臺的記者去看看，聽聽你們的解釋?！边@個部門領導見到有電視臺記者來，盡管還是有火藥味，但表述上就溫和很多。

西部某市市長跟零點合作，后來，傳言他要離開，下面的相關部門就和零點傳話說，這活不干了。

除了調研民意之外，政府也會找民調機構救急。

一般情況下做一個民調的時間在2至3個月，但當北京的出租車價格從1.6漲到2元的時候，從北京相關部門負責人從給付艷華打電話，到最后零點調查結果出來，用時不過七天。

真正參與給官員打分的民眾，其實很少能看到民調的結果公布。

付艷華介紹，目前很多地方政府，包括中央政府，在出臺一些與民生相關的政策時，使用民調的概率比過去高很多?！霸趧趧印⒂嬌?、衛生、救災等領域中，我們與政府的合作比較多。但為什么很少有人知道中國政府已經做了那么多民意調查？因為政府委托民調通常都會要求保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