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中的外企年會照開

廣州花園酒店門口，身著低胸晚裝的幾個年輕人站在馬路邊拼命揮手，在這家五星級酒店舉辦的公司年會剛剛結束，這些供職于畢馬威廣州所的員工，去年有公司專車，今年則很節儉地各自打車回家。

普華永道（PWC）、德勤（DTT）、畢馬威（KPMG）、安永（EY），就是傳說中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

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中另一家——德勤廣州所的員工Andrew，年會前收到了合伙人的群發郵件，強調不需盛裝出席（公司年會），商務休閑裝就夠了。因為德勤廣州今年年會在百樂門——當地百姓擺喜宴喝早茶的酒樓舉行。

整體上說，年會怎么開，取決于年景好不好，外企也不例外。

穿著晚禮服繼續加班

“陳佳宜，你以后想干什么？”“我要去畢馬威。”“神馬威？”“畢馬威！”

幾個穿著高中制服的畢馬威高管坐在高墻上，用廣式普通話演繹了這段對白。這是他們華南區年會上播放的自制電影《那些年》，原版是臺灣導演九把刀的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

經過改編的《那些年》，男女主角鬼使神差地在畢馬威相遇。“羅景騰”（以演員本人姓氏起名）在電影最后對“陳佳宜”說：“今晚的annual dinner（年會晚宴）你會穿大露背嗎？”

穿什么和怎么穿，往往是參加年會前一個需要精心準備的工作。“露背裝”是稍微洋派點的公司的保留裝束。平時被職業裝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同事，年會時會變得更性感，低胸露背，盛裝出席——對多數會計男而言算是“視覺福利”。

普華永道一位受訪員工說，華南區的年會上亮點很多，“比如合伙人穿著不同年代的衣服，唱著小虎隊的老歌。最大感觸是，平時看上去很平凡普通的同事，那晚都像明星。”

經典的《那些年》是個美麗的青春故事，但現實生活遠不如電影經典。比如，年會著裝是很嚴肅的事，但留給大家的時間經常很少。畢馬威廣州所的一些員工，出差剛落地，就得在機場換好晚裝，拉著行李箱趕往會場。

在普華永道上海所，年會開始前一小時，還有員工被要求做PPT。到會場還有工作任務的，只好在年會結束后再返回公司。那夜，一些穿著晚禮服、濃妝艷抹的人，出現在普華永道的工位上加班。

情景劇是多數公司年會的恒定節目。德勤北京所的一次年會上，員工大膽開涮，一個情景劇是，老板一聲令下：加班！員工紛紛表示：我餓了！不行！北京冬天好冷！不行！幾天沒睡覺！還是不行！

加班后果是這樣的：畢馬威華南區年會上，屏幕里輪番出現領導們年輕時的照片，組織者讓員工“對號入座”，答錯罰酒。

罰酒事小，員工們詫異的是，幾年前還面容姣好的女孩，如今好像衰老了十幾歲。于是罰酒的祝酒詞變成了，“四大，一個能讓你‘快速成長’的地方，Cheers！”

當然，加班都是領導讓加的，所以領導必須被“惡搞”，平時看上去很嚴肅的領導，要被惡搞或出丑，有領導還會被迫裸上身跳舞，“和平時西裝領帶形成強烈對比”。一般來說，領導被惡搞的尺度，往往反映了公司寬容度。

五星級酒店和“蘋果”菜單

星級酒店是多數跨國公司年會的首選。

譬如澳門著名的博彩酒店“威尼斯人”，就來過很多跨國醫藥企業。2011年，阿斯利康的4000人剛離開，羅氏的“年會大軍”就來了，排在后面的則是葛蘭素史克，一家英國醫藥公司。

全球排名第一的醫藥公司輝瑞，2012年全公司5000人也來到澳門，全程6天全部免單。這還不算什么，還有更戲劇性的——2010年，輝瑞近4500人來到東莞，年會場地附近各路口讓輝瑞的100輛接待大巴優先通行，他們包下了當地7家五星級酒店。

因為輝瑞有款很著名的產品叫“偉哥”，有同行借此開玩笑說：“你們是開年會還是做產品效用調查、做研發啊？”2008年他們的同行拜耳醫藥去了韓國濟州島，1600名職員在島上狂歡六天，“島上的肉都被他們吃光了”。

有的公司年會規模過大，酒店宴會廳不能滿足需求，IBM北京總部的年會就選在工人體育館。但一萬多名員工，再加上家屬，體育館的容量遠遠不夠，于是將于1月19日舉辦的新一屆年會上，他們首次采取了視頻直播。也可能因為人太多，IBM年會傳統是只開會，沒晚宴。

微軟大中華區2010財年的年會在杭州舉行，公司便要求，上菜要快，時間要短，加之員工當中還有一些歐美籍人士，因此菜色既要有杭州特色，又不能帶骨頭，“有東坡肉、椒鹽大蝦、魚排、牛排等等”。也有講究菜單的，比如微軟臺灣2011年年會，菜單很有“霸氣”，11道菜品中，有8道和“蘋果”有關，“清蒸蘋果”、“炒蘋果”、“磕蘋果”……

各個公司年會上，領導一般要發表“重要講話”，最近比較常見的句式是：“雖然經濟不景氣，但是……”比如2012年畢馬威華南區的年會上，領導講話先是強調今年經濟形勢不好，但經過努力，還是拿下了一些大審計客戶。鼓勵完士氣，又承諾不炒人。

寶潔的年會領導也要講話。按照寶潔CBD（客戶生意發展部）年會的例行流程，年會上先說未來一年、五年的目標，還要展望一下未來十年。接著談今年的形勢，由大到小，由點及面，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到晚上的party，又有領導上臺，“簡單說幾句”。

運氣不好的公司就低調很多，四大中的某家公司，去年丟了大客戶。公司總部選擇不開年會，廣州所年會“也不景氣”，公司整個審計部門，只上了兩個人跳舞，因為大家都覺得年會不給力，就不搞節目了。

和今年新領導集體基調有些類似，很多公司也選擇了“節儉辦年會”，有員工從畢馬威廣州所年會上的烤乳豬便能看出來——個頭似乎比去年小了不少。

此外，之前年會供應的甜品是一塊慕斯蛋糕，今年則是紅茶一杯，有員工吐槽說，“還是涼的”。

大獎都獎什么

不管經濟形勢如何，年會抽獎還是要有的。

據一名員工透露，普華永道華南區年會的大獎是價值4萬元的周大福購物券，獎品里還有價值超過1萬元的電視機。年會上有個環節叫“We got talent”，就是由員工們組隊進行才藝比賽，最后進行評選，一等獎有1.8萬元，二等獎也有1.5萬元。

拜耳年會上的抽獎有近30%的中獎率。前10%的優秀員工獎勵新西蘭豪華游，價值3萬元左右；前20%的獎勵價值2萬元的新疆豪華游。2010年時，這家公司的一等獎是豪華游輪歐洲游，二等獎是蘋果電腦。受訪員工稱，“感覺年會一年比一年節儉”。

德勤廣州所不僅強調不要盛裝出席，還讓員工自帶禮物，用于“友好交換”——這些禮物以前都是由公司提供的。他們的年會大獎是手表店的代金券，價值4000元。現金大獎5000元看起來有點少，但為讓更多人拿獎，就把這筆錢分成兩份：3000元和2000元。

至于雀巢這樣低調的公司，年會沒有明星，也不用刻意裝扮。實惠的是，年會中獎率頗高，至少會得到一份大禮包——雀巢產品全件套。

據雀巢的一名員工回憶，打開禮包的那一瞬間，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覺得我們雀巢咖啡喝得還不夠？”

“我們老板就是明星”

年會上請什么明星，往往也能體現公司風格。

安永華南區2012年是楊千嬅登臺，之前是容祖兒。普華永道今年請了張敬軒，張在廣州和香港具有極高知名度，他的表妹也是普華永道的員工。

相比而言，諾基亞和IBM比較青睞內地明星。2012年諾基亞年會上，登臺的明星是張靚穎，此前他們還請過張的同門師弟陳楚生。而IBM的年會上請過水木年華和尚雯婕，還有相聲演員李菁和何云偉……IBM員工的解釋是：“說明我們本土化做得好。”

保留曲目《飛得更高》、《怒放的生命》的汪峰，也是年會上跑場勤快的明星，因為這些歌曲都比較符合老板們要“更高”的口味。2010年拜耳醫藥便請了汪峰，此前他們還請過張韶涵、潘瑋柏、庾澄慶等明星。

快銷行業年會的一大優勢便是請明星方便，請來的大多是自家代言人，明星也會開些玩笑。羅志祥在寶潔CBD年會走場時，和一名女高管一起開獎。女高管問：“我們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多賣東西，多賺錢啦。但是一個品牌成敗的判斷，小豬你覺得是什么？”羅志祥一愣，高管沒搭理他接著說：“市場份額對不對？”羅志祥趕緊接話：“當然當然。”

2012年寶潔年會的客串主持人是小S。不過，領導遇到小S也很難招架。一位渠道經理上臺時，小S略帶調侃地說：“你們居然找了一個比我還要漂亮的高管！”那位高管謙虛道：“沒有啦！”小S反問道：“難道你真的覺得自己比我還漂亮么？！”

當然，也有不請明星的，但這不意味著他們沒有足夠的預算。比如畢馬威——他們覺得，“我們的老板就是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