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77年發表《擊壤歌》至今,臺灣作家朱天心已經寫作了33年。
胡蘭成曾贊嘆:“自李白以來千有余年,卻有一位朱天心寫的《擊壤歌》”。對于舊作的榮耀,朱天心并不以為意。她一直試圖維護青春時代的理想,不甘心附庸潮流做個暢銷作家,“寫作的價值觀,我從未改變”。
和風溫潤的早晨,朱天心身穿一件紅色上衣,雀躍著出現在我們面前。前天晚上,她和丈夫唐諾剛剛抵達北京,臉頰因莫名的過敏略顯紅潤,“也不敢吃藥,擔心會困”。
溫和示人的朱天心說話徐徐不疾,對攝影師提出的各種要求小心配合。她講話不渲染,無心機,遲疑的時候,會看看坐在旁邊的先生唐諾,“是這樣吧?”
經歷過政黨輪替以及兩岸社會氛圍的悄然轉化,不知不覺,朱天心已經寫作了33年,從文化繁榮的上世紀70年代寫到寂寞的90年代,直至蕭條的現在。她最近的一本小說《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距上部正式出版的小說已近10年。
“我們已入中年,三月桃花李花開過了,我們是像初夏的荷花”。這部原本寫給這些“四年級女生”(在臺灣指50歲左右的女人)的小說出爐后,出乎朱天心意料的是,比她年長的男人們也成了讀者,“甚至告訴我,不要等太太們推,我們結伴優雅地自行了斷吧”。唐諾在一旁插道,“以張大春為首”。
這當然都是朋友間打趣的玩笑話,但在這部無涉政治的作品中,朱天心保有了慣常的銳利,直指現實中人們試圖回避的遲暮凄惶。有人甚至以此問她,那您和唐諾先生呢,會不會也有人到中年的情感危機?她淺淺一笑,“恰好相反,我不確定自己是否依然愛他,卻越來越喜歡他”。
最近兩年她身體狀況不好,有氣喘,有幾次情況危急還送進了醫院。“像是聽到秒針聲音”的朱天心開始思考什么是無可回避、不得不寫的“大題材”。她希望借內心中未曾泯滅的憤怒,將臺灣五十年來的政治世相行之于筆端。這是朱天心的一體兩面:一方面她溫潤、沉著、優雅,而內心深處則尖銳、率直,不吐不快。字如其人,她為記者簽名的落款,剛毅、遒勁,落筆時甩放自如,氣勢昂勁,不似女子筆跡,難怪阿城也曾說“天心是陽氣的”。
朱天心的家世是媒體熟諳的橋段。阿城曾形容,朱門一家三人都是好作家,這在世界上都是僅見的。所有經歷中最傳奇的一筆,自然是她與姐姐朱天文,曾雙雙成為胡蘭成的入室弟子。
“深情在眉,孤意在睫”,這是姐姐朱天文對她的評價;故知阿城則形容她“有種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氣質,一種強悍的敏感”。多年來,朱天心保持著戰士一樣的吶喊姿態——她曾于1992年參與“中華社會民主黨”,后積極介入“倒扁運動”,近兩年則與姐姐致力于流浪動物保護。有文學評論者指出,作家朱天心背后,是一個更強烈的公民朱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