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明一身素衣,步履輕健,講話帶著臺灣學者慣有的謙恭溫和,也不失活潑生動。整個8月,長沙、北京、南京、蘇州、昆山,薛仁明馬不停蹄,為新書做宣傳,也 為了與大陸讀者有更多交流。而他身旁,也總有個年輕人,端茶送水,安靜有禮,倒和他研究的孔子時代的師徒關系頗為呼應。
有人說,對兩岸的文化人而言,薛仁明更像個“鄉下人”。爆得大名之前,他在臺東鄉下當了十多年的老師,博士論文發表時,已經年過不惑,鬢染霜白。
他的博士論文便是為毀謗滿身的胡蘭成作傳,那也是他的第一本著作。2009年,《胡蘭成·天地之始》繁體版在臺灣出版,“胡門弟子”朱天文贊嘆:“好個護法武士薛仁明!”而薛的大陸之行推介自己的另一本書《孔子隨喜》,亦有向胡致敬的成分蓋因胡蘭成在日本便曾有一本書叫《心經隨喜》。
薛仁明評價胡蘭成的《今生今世》,“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處處有著歡喜”。以薛自己行過的生命來體驗,“《今生今世》可以當作一本閑書,也能當作一本莊嚴的生命修行之書”。他指出,胡蘭成擅長很具體地談某件事情,然后再從這件事演繹出中國文明的若干原則。而且胡的白話文優美耐讀,在文字魅力上,胡蘭成勝過陳寅恪、王國維、錢穆等“有論無文”的學者。“胡對整個中國文明的掌握,我覺得是當代第一,無人能及。”
面對胡蘭成頭頂“文化漢奸”的帽子,薛仁明的解釋是,說胡是“漢奸”,一向都是從政治、國族的角度來說的。若從文化的角度來看,他恰恰是最不“漢奸”的。在他看來,從《山河歲月》到《中國的禮樂風景》,胡蘭成剝開了現代知識分子對西方的迷思,也跳脫了種種西方概念產生的誤區,一路回溯到中華文明最真實也最健康的記憶。“這樣的人,是‘文化漢奸’嗎?”
很多人耿耿于懷,因為《今生今世》和《小團圓》給人的印象是,張愛玲對胡蘭成死心塌地,而胡則始亂終棄,不以為意。有讀者對此又痛心又奇怪,為何張對胡如此迷戀。薛仁明回應道:“我結婚多年,慢慢明白‘男女情事不足為外人道’,希望‘擁張派’、‘擁胡派’都持開放態度,清官確實難斷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