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4
在如今影響力逐漸式微的香港樂壇,陳奕迅每年推出唱片都是一件大事,也會奪去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去年的《3mm》因為復古的電子樂風和大量新晉填詞人所撰寫的偏門題材使得流傳度并不高,再往前追溯,近年來陳奕迅的粵語唱片都充滿實驗性,很少顧及龐大的“KTV”聽眾群,因此也有樂迷表示不滿。他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這次的《The Key》,他立志做一張能夠有“全城大熱金曲”的唱片。
K歌,不K歌,民謠還是古典,搖滾抑或朋克?音樂風格其實本身只是一種手段,就好像去菜市場買菜,材料買好了,廚師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在不需要擔心陳奕迅“唱得如何”的情形下,歌曲本身“在唱什么”,就成為了需要樂迷細細感受的重點。
《The Key》的幕后陣容中,作詞的林夕、作曲的CYKONG、編曲的梁榮峻都容易讓人回想起90年代全盛時期的王菲,再加上寫過《流年》的陳曉娟和寫過《富士山下》的澤日生,這個陣容符合制作一首或數首“全城大熱金曲”的充分條件;實際當你聽過之后,僅僅從旋律上去判斷,行云流水的《任我行》,婉轉傷感的《失憶蝴蝶》,慷慨激昂的《主旋律》都有著各自的鮮明特色,令人印象深刻。
相對于2010年《Taste the Atmosphere》和2011年《Stranger Under My Skin》里大量實驗性的音樂元素,《The Key》顯得“親民”許多。玩得最出格的《告別娑婆》也不過是在用笑聲提醒著歌迷,陳奕迅是很會搞怪的;其他的歌曲努力的想讓樂迷感受到“好聽”,《任我行》延續著《富士山下》的管弦樂風,單是編曲里演奏提琴的團隊就多達14人;《失憶蝴蝶》運用鋼琴為主樂器,在黃丹儀的Solo下,吉他與鼓點相輔相成,而提琴團隊再一次為歌曲后半段高亢的副歌增添了悲壯傷感的澎湃旋律;就連簡簡單單的樂隊風格的《阿貓阿狗》也很好聽,太極樂隊鄧建明的吉他Solo,陳奕迅慵懶無謂又包含不忿的唱腔,讓這首很謝安琪的歌,打上了屬于eason的深深烙印。
《斯德哥爾摩情人》,林夕用了暢銷書名來寫了一段“虐戀”寫一個被情人傷害無數次卻依然死死愛著對方,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故事,“還是受害受用犯賤犯到被虐成狂”;《任我行》寫的是一個曾經勇敢的不跟著大隊走、不隨波逐流的人,卻逐漸被在社會壓力下,開始附和大家,放棄自己的思想的過程,“人群是那么像羊群”;《失憶蝴蝶》是續上當年寫給張國榮《路過蜻蜓》的故事,佛味濃,禪意十足。據說蝴蝶和金魚一樣記憶很短,因為善忘,所以歡喜。但真的就會開心嗎?“蝴蝶記憶很短,留下什么恩怨;回頭像隔世,一笑便算”。而《阿貓阿狗》則是寫那些被統稱為“人民”的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他們面容模糊,名字也是絲毫不出眾的百家姓,“生似蜉蝣,消失了叫地球會轉得更久”,但這樣“你”就有權代表他們了嗎?就有權主宰這些人的命運了嗎?林夕的情緒是怒其不爭,“遺忘哪個竄改你劇情”。
至于小克的三首,《主旋律》寫的是“旋律與音階掩飾的不止是憤怒”;《告別娑婆》原名《斷輪回》,兩者都是靈修派在香港出書用的書名,小克近年來沉迷靈修宗教,也寫過這類歌詞如給周國賢的《星塵》,這次《告別娑婆》同樣如此,歌詞里驚心動魄的是副歌的“決不輪回,不輪回!這生余業永在”;《床頭床尾》是整張專輯里情緒最單純的一首歌,這首歌陳奕迅自彈自唱自己作曲,送給妻子徐濠縈,“徐徐入睡,徐徐入眠沒眼淚”。
林若寧的《遠在咫尺》則寫一段進退維谷的感情,以“賤男”視角展開的三角戀題材,“貪戀她拋棄你,是否當初想法不對”。
綜合來看,這張《The Key》里有時政批判、有基督教、佛教兩種的宗教宇宙觀和人生觀、有替民眾發聲的社會運動歌,還有對人如何立足社會堅持自己信念的反思,也有“非主流”的情歌,以八首歌的容量來看,題材非常豐富,比得上很多歌手的精選集。這張以“鑰匙”為標題的唱片,仿佛是陳奕迅在用音樂來溝通聽眾,打開聽眾的心房,一起探討人生里的諸多世情。在其他歌手如李克勤、張敬軒都紛紛推出翻唱專輯的2013年,《The Key》也是今年粵語歌的代表性作品。
對于喜歡陳奕迅、喜歡聽粵語歌的歌迷而言,這張唱片想必可以滿足大多數人的耳朵。對于我這樣執著于歌詞的人而言,《任我行》《主旋律》都給了許多反復研究的樂趣。陳奕迅和你談談心,大家就敞開心房,靜靜地去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