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文提供/[美]威斯康星大學密爾沃基分校圖書館、深圳大乾藝術機構、河南全視影像機構
1.哈里森·福爾曼(Harrison Forman)
哈里森·福爾曼是一名美國探險家、飛行員、攝影師、記者和作家。1934年始,福爾曼為美國《時代》周刊、《時代進行曲》新聞影片擔任攝影師,此影片獲第九屆奧斯卡特別獎。1937年擔任《消失的地平線》技術總監,這部電影獲得了奧斯卡獎。
1943年2月,時任英國《泰晤士報》攝影記者的哈里森·福爾曼和美國《時代》周刊的記者白修德來到河南災區目睹了難民的慘狀,并用老式相機拍攝了災區難民生活的畫面【1】。同年5月,福爾曼憑著一個記者的良知和敏感,利用駐華外國記者身份,歷盡險阻到達延安和華北抗日戰場,最后完成了轟動世界的《北行漫記》。在1930年至1949期間,福爾曼的鏡頭記錄了當時中國大量的影像,其腳步遍及青藏高原、西北大漠及東南沿海,拍攝了包括淞滬會戰、遠征軍等眾多重大的歷史事件影像,其空間上的廣度及題材的廣泛都是極其罕見的,對我們認識那個時代,書寫中國攝影歷史具有重要的價值。
2.歷史背景
1938年由于抗戰,黃河決口河南出現水災,而后幾年遍地大旱,蝗災肆虐,加上戰爭的蹂躪,導致了慘絕人寰的大災難。“食物”的概念在當年的中原被無限地放大了:鏡頭中成排的被剝光了皮的樹,抱著樹啃皮的人,草根、觀音土、大雁屎、人類自己……一切能入腹的都成了食物。明知會因為吃了不能消化的食物而死去,但饑餓的恐懼和推遲死亡讓人們不顧一切,吃進東西可能會有明天。在想方設法吃進食物的同時,逃亡也是人們存活的必要選擇。遠離災難,盡快逃出才有希望。在絕望中掙扎求生的饑民和詩圣杜甫筆下所描述的“存者無消息,死者為塵泥”,“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干”何其相似。
據統計,從1937年到1942年,連續六年,河南百姓對兵糧的貢獻為全國第一!
3.葉楓《瘡痍莫過眼神》摘錄
負責任地說,顧及到普通觀眾的承受能力,我們還未將最慘痛的畫面展出。取而代之,我們選擇了同樣有力度的圖片。但,你依然可以從中嗅到真相猙獰的氣息。
福爾曼在災區拍攝了大量的紀錄影像,大部分對象都是直面鏡頭的。與我們想象中的呻吟、哀嚎、哭天搶地、痛不欲生不同,他們的表情中,最多見的特征竟是漠然和無奈,一種被天災人禍擊垮的集體不知所措。顯然,當一具有機軀體沒有足夠的來源支撐時,憤怒也會如干癟的氣球,而他們本又是習慣于逆來順受的純樸農民,只懂得靠節儉來攻克難關,正如赴災區前線的記者流螢在《暗啞的呼聲》里寫的,從三頓到兩頓到一頓,從谷皮到草根到肥料。“他們曾經掙扎過,宰殺了他們平日愛如生命的雞犬,宰殺了他們相依為命的耕牛,賣掉他們的鋤頭、破襖,然后賣出他們的土地,最后摘下他們的心頭肉—賣了兒女,賣了老婆。然而,結局還是被死亡銜去。”
賣兒鬻女,各不相顧,其實還不算最殘忍的。古書中形容的“餓殍載道”“人相食”的煉獄場景就出現在了40年代的河南。時任《時代》周刊駐中國特派記者的白修德在多篇報道中反復提到一個案例:有位年輕的母親被指控把嬰孩活煮了吃,但她分辯說是孩子先死了,才拿來烹煮的……滿目瘡痍。食物是硬通貨,如歷個世紀一樣,被貪婪無恥者接過去,成為手中的大棒。大饑荒為何會愈演愈烈—報災遲誤使賑濟成空,貪污腐敗致公糧私賣,災區征糧如雪上加霜,大軍壓境令逃亡無門—統統有據可查。白修德在《探索歷史》中寫下:“大饑荒立刻使得我再清楚不過地懂得了,什么是秩序和混亂,什么是生存和毀滅。”先民那瘡痍斑斑的眼神,注視著我們。而不知不覺中,我們已從他們的噩夢中醒來,繼續工作,生活,上路。今天我們懂得,“人”能好好活下去,才是社稷、天下,才是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