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念頭（組詩）

崔國斌

你不知道

你夢見，那些局外人

一個比一個高。你夢見你

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一份聲明

你不知道它的具體內容

正午的河流，比一個人

更加克制。你不知道原因是

它喜歡一個傳說

而一個局外人，有意走進你

發起的游戲，你不知道

他的身份，和他帶來的目的

當你很容易記住了那個人

你并不知道，你記住的他

是你記住的一張照片

下午的念頭

現在，我仍傾心于

一把二胡。我回憶

加快了馬的奔跑——

偶然的聲音，或許具有

更可靠的準確性

有條件的時間，被誰上了一把

舊鎖：像一句格言

表達著某種

可以任意理解的道理，和某個

多邊形的場面

“今天，陰轉多云”

我不能把這句話朗讀到讓人掉淚

只請你相信：這是個

用來離開的下午

早起者：他

就這樣重復。這樣在自己的愿望里等著自己

與夜訣別。他提前醒了，玩割繩子游戲

他經過一個偷懶的念頭，重復

不流血的勝利，偶爾笑出聲來。有時，他會在

困倦里打著呵欠，窺見堅定的日出

他熱愛醒后就像一次重生，撲向一個凝視

他看見痛苦，把痙攣的植物委托給一次失眠

——一顆單獨的果實，只有一個核心

而石榴不同。他感覺自己總在外面：

一個低處。他要一個突出的位置

遵循一場早晨的記憶

他渴望活著，活在任何地方。活成一個

獨一無二的流浪者，一個提前推醒自己的人

這一年的黃昏

幾乎每天，都有人在理發店

看電視。除了這種排隊的人

試試看，我還會想起誰

素不相識的人，還是未曾謀面的人？

我沒有仇人，也沒有人

可供我憤恨。我知道自己

還有機會，經歷遺忘、告別

和墜落，不被路邊的小廣告分神

這個瞬間，我還會想起

多年前的行李，除了一個小包裹

還有禱告，和做人的格言

天氣說不上冷。看看車票

怎樣從打印機里吐出來

然后再決定，讓自己

去慢慢喜歡擦汗的時光

出生地

出生地和籍貫有什么不同？我再次碰到這個

問題

同時重復一次懷舊。在那里

如果有山，當年就不會把爬樹

當作唯一的攀登。如果那兒離小鎮不是有

些遠

就不會記得洪水中的那次趕考

奔赴考場的熱情，來自關于出路的教育

攀登則僅僅是一場游戲

不那么虛無。其時，我是那個

具有時代特征的孩子，只懂得一點點人生

對不無困惑的失去一無所知

仿佛只有離去，才能趕上正確的步伐

而在不可理解的生活中

充滿懷疑的頭腦是后來形成的

正如那個村莊的名字換來換去，也很難說是

完整的

——它的區劃幾年前又調整了一次。但這都

不受影響

我向來單獨地看那一小塊地方，用不變的

眼神

確定我與那里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