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教師楊樹長：教書就是我要的幸福

吳嗣川 周蕓暉 蘭盛龍

“他們因播種光明而美麗，你我為弘揚崇高而尋找。”由中央電視臺和光明日報社共同發起的2013“尋找最美鄉村教師”活動正式啟動，新浪浙江與蒙牛乳業一起走進浙江的各個縣區，走進大山深處，走到海島邊沿，走進那些最美的鄉村教師。此次，我們來到浙江省龍泉市的偏遠山區道太鄉。

他，天生殘疾，一只右手輕松完成健全人的所有動作；

他，扎根山區32年，堅持讓每一位山里孩子能上學讀書；

他，以校為家，即使春節也要看好學校一磚一瓦；

他，身居陋室，洗衣、做飯、砍柴，用點滴幸福溫暖妻子的心；

他就是，浙江省龍泉市供村中心小學獨臂語文老師楊樹長……

“老師，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很崇高的職業”

翻書，寫板書，使用教具，師生互動，楊樹長用一只右手便能完成所有的教學活動，動作嫻熟、靈活。而左臂袖管懸在半空，隨著身體扭動而搖曳。

“這都是靠平時一點一滴練出來的呢。”楊樹長說，因為獨臂，他不免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心血。

目前，51歲的楊樹長是龍泉市供村中心學校語文老師。從1981年進入教師隊伍至今，教齡32年的楊樹長仍然堅守在教學第一線。

楊樹長先天殘疾，一只手臂的楊樹長小時候經常可以聽到這樣的聲音：“真可憐，一只手，又是個男孩，什么農活都干不了，將來怎么辦啊？”懂事的楊樹長并沒有因為質疑的聲音對生活失去信心，相反，從小學到高中，他不但讀書特別努力，還練就了憑借一只手上山砍柴、下地種田、入河抓魚的好本領。

1981年，高中畢業的楊樹長在校長的支持下成了道圣寺村小學代課老師。

“老師，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很崇高的職業，從小到大我也受過不少老師的關愛與幫助。”楊樹長說，雖然他對自己的學業和能力很自信，但心里還是有點擔心自己的形象會不會受學生排斥。

當時的道圣寺小學由于偏遠，老師流動過快。時常更換老師，導致該校學風不好，個別老師甚至會被學生氣哭。面對教育窘境，家長們也心灰意冷。得知即將赴任的是一名殘疾老師，家長們頗為微詞，不少人說，“只有一只手，他行嗎？”

楊樹長對此早有準備。開學前，他挨家挨戶探訪了學生家庭，坦誠地面對學生和家長，并展示了自己的教學計劃。“第一次上課我就特別滿意，學生們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把教室打掃得干干凈凈。我覺得從孩子的行為中感覺到樂趣。”楊老師回憶說。

從第一天上課起，每當傍晚時分，山路上就多了一位甩著一只胳膊的年輕人的背影。每天放學后，楊樹長就從一個院子跑到另外一個院子，為每一位學生做無償的課后輔導。一個學期下來，學生們成績有了大幅度提高。楊老師也贏得了家長們信任，并視這位獨臂老師為親人。“一開始我自己燒飯，后來家長就給我燒菜吃。”

1986年，楊樹長調任至下乾村小學。該校位于山崗上，風大，玻璃經常打碎，物資匱乏的那些年又常常不能及時換上。到了冷天，楊老師就只能拿塑料紙糊上。看著孩子們在簡陋的教室里讀書，楊樹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何改變這一現狀呢？惟有教學水平更上一層樓！

一次，縣里舉行應用文比賽。楊樹長帶領的兩位學生分別取得二等獎和三等獎的好成績。縣教育局的同志注意到了這個偏遠的下乾村小學，于是專程考察該校，見到極度簡陋的教學環境，縣里決定下撥部分修繕學校。加上村民的積極集資，新校舍拔地而起，學生們終于在寬敞的教室里讀書了！

進入新千年后，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山區生源流失嚴重，2006年，下乾村小學停辦了。如今，楊樹長時常回到下乾村看看以前的校舍，他說，“如果不停辦，我會一直呆在那里。”

“一個都不能少！”

叮鈴鈴……楊樹長的電話響了。

“楊老師，身體還好吧？”“我身體好著呢。”“感謝你當年對我的照顧。”“在外面好好工作，注意休息！”頓時，電話那頭哽咽了。打電話來的是楊樹長曾經的學生徐麗梅。

2001年9月，適齡兒童徐麗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小伙伴們上學。徐家3人就是三代人。爺爺年紀大不能從事勞動，媽媽離家出走回貴州了，爸爸受到沉重的心理打擊成了無業游民，家庭生活十分困難，徐麗梅經常是飽一頓餓一頓。交不起學雜費，父親就不讓她上學。

楊老師知情后，一次次上門做家長思想工作，并承諾為徐麗梅墊付學雜費。徐麗梅父親被他深深的感動了，遂答應徐麗梅上學讀書。這學雜費一交就是4個學期。

“這孩子還是可惜了！”楊老師回憶起這位命苦的學生不禁感慨。楊樹長在承擔了4個學期學雜費之后，徐麗梅的學業還是中斷下來，間隔幾年后重新回到學校的她再也不適應學校生活，一年之后再次匆匆退學。而今，徐麗梅在城里找了一份體力活，頑強地生活著。

楊樹長不時會給已成年的徐麗梅打電話，叮囑她在城里好好生活。時隔十余年，楊老師仍會提及失學的徐麗梅，并以此鞭策自己要照顧好每一個學生。“我竭盡全力做到一個都不能少！”

楊樹長已經調任至供村中心小學七年了。他一直住在學校寢室里，以校為家。周末，他一間教室一條走道檢查，看是否有燈管壞了，書桌應修繕；清早起床，一只手拎著掃帚把兩個操場掃得干干凈凈。即使一年最重要的春節，楊樹長吃了年飯也會回到學校。

道太鄉是龍泉市幅員面積最大的鄉，全鄉共有海拔千米以上山峰30多座，山巒起伏，交通不便。因此，供村小學是寄宿制學校。每當星期天下午，楊樹長就會望著校門，看自己的學生是否按時到校。而星期天的晚上楊老師家的晚餐是最豐富的，他會邀請那些晚到校錯過吃晚飯時間的孩子到他家吃晚飯。

目前，學校的營養餐是只包括午餐和晚餐，不少孩子因為各種原因早餐吃的不好。楊樹長每天早晨就會把孩子們叫到自己的宿舍吃雞蛋喝牛奶。

十年如一日，楊樹長全心全意為孩子學習和生活忙碌著，按照楊樹長自己的說法，他不希望徐麗梅式的情況再次上演。

“這是我應該做的”

雨后，清脆的搗衣聲打破了寧靜，楊樹長正在洗衣服。他動作麻利，同數量的衣服他用的時間比正常人短。

洗衣槽兩米開外，是低矮的土墻房，室內簡單的家具，這是楊樹長家的全部財產。雖然家境貧困，但楊家人是快樂的。

“一個沒手，一個腿有點瘸，所以就走到了一起了。”妻子吳蘭香笑著說。

1988年，楊樹長與吳蘭香喜結良緣并有了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兒。當問及為什么選擇楊樹長時，吳蘭香說，是楊樹長樂觀、堅強和責任心吸引了她。“我的好多小姐妹，到現在還很羨慕我，說數我最有福氣了。”吳蘭香驕傲地說。除了洗衣外，做飯、砍柴、扎掃帚，剪指甲……沒有一樣楊樹長不會的，甚至很多事他比健全的人做得更好。為了做到養家與育人教書兩不誤，楊樹長利用暑假到山上單臂砍柴，一個暑假下來也能掙個4000多元補貼家用。

“既然成了家，我就不會讓妻子受苦。”楊樹長說，他的責任心除了表現在家庭上，對于工作的認真負責更是值得欽佩。

1984年6月，鄉里組織統考，楊樹長被外調到其他學校監考。考試當日，楊樹長早早起床從道圣寺小學出發，但突然下起暴雨，一時間，小河漲起了洪水。楊樹長冒著生命危險，趟過那條必經之河。一只手掌握平衡稍差，在洪水的猛力沖擊下，楊樹長身子一歪一斜，所幸除了鞋子被沖走之外，他安全過了河。楊樹長光著腳走了5里多山路，趕上了規定時間；可自己的腳，已經血跡斑斑。

“初見小楊，你也許會同情，但只要稍多接觸，你就只會敬佩。”曾和楊樹長一起工作過的朱福星老師告訴記者。面對同事的夸獎，楊樹長略顯害羞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楊樹長，沒有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有的是始終如一的執著與堅持；沒有成千上萬的豪情捐助，有的是盡其所能的奉獻與幫助。對于學校，他是家長；對于學生，他是父親；對于老師，他是老大哥。楊樹長的獨臂形象一點不美，但當山風吹來，他那空蕩蕩的左袖被吹起，揚得很高的樣子，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