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 [組詩]

冉小江

長恨歌

@ 我被放在江河之中度日如年。蒼山不老

@ 流水懂得回家。我們奔跑多年依然一無

@ 所獲

@ 有人在山下喊我們以青松、巖石，這村莊

@ 之物至今猶存

@ 在這匆忙的塵世，我們已經(jīng)違背了多次的

@ 誓言

@ 違背了這荒草中逐漸迷失的自我，墓碑和

@ 先人們依次排列

@ 世人在走樣，祖先們知道的已經(jīng)不多

@ 和誰去算這筆賬目。要把光陰都浪費在這

@ 條路上

@ 要把秋日的雨水比喻成一條橫起的山嶺，

@ 有一天我會葬在山下

@ 不是被火焰燒光就好。要是有一整天的

@ 瞑目

@ 我會去哪里？在蒼山中釣魚、煮酒

@ 英雄們都這樣。閑時翻書，有時候也打抱

@ 不平

@ 那么忙時就去秧田里，種一季的豌豆

@ 等開花結(jié)果，形同高興的事情爬上枝頭

@ 決計不去拋頭露面，騎著大馬穿街過市

@ 那些庸俗的事已經(jīng)做了一半，還有一半應(yīng)

@ 該留給后人

在黔北的大地上活著像匹駿馬

@ 有一天我會來到這里，會寫下這些動人的

@ 詩歌或者句子

@ 人們相繼詢問我的故事，或者了解未來

@ 總有些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們獻出慧語，照

@ 亮我的前路

@ 我已經(jīng)習慣于在暮色中安靜下來，和村莊

@ 一起享受這下午的時光

@ 關(guān)于從前的事情不愿談起，也不去想將會

@ 發(fā)生什么

@ 這人世的苦楚和別離已經(jīng)太多，它們曾經(jīng)

@ 困擾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

@ 現(xiàn)在我看花草樹木。春天發(fā)枝的，有時候

@ 夏天就會凋謝

@ 冬天出生的，沒準還挺過了風雪

@ 有時候，我們還不如這些懵懂的荒草

@ 他們彎腰、低垂，有風來就搖搖擺擺

@ 他們卑微地活在這個世上，你說是幸福還

@ 是苦楚？

@ 你說不清楚，你站起身來。

@ 你站起身來像馬匹嘶鳴、奔跑

@ 一直一直要到山上，遠方遼闊森林高遠

@ 你要跑的地方很多

石阡府商道碼頭遺址懷舊

@ 他們?yōu)楹魏ε拢窆怅幋掖?/p>

@ 日月并不發(fā)出聲響，可以比擬一切物件

@ 可以使造化弄人，小草發(fā)芽

@ 棉花張枝，這些稍微清醒的認識

@ 可以渡你過烏江沿岸。沒有誰可以等你

@ 說白頭，你在我們黔北的大地上想尋找一

@ 棵壯年的菊？

@ 那些笑話遺留在來人的石頭路上，有人在

@ 景色中打了個寒戰(zhàn)

@ 輕微說話、做事，商道中有人駝物

@ 茶葉、絲綢，我還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 不說兒女，也不說過往紅顏，只是為活著

@ 這么簡單的道理，就如黑夜點燈

@ 天明吹蠟。你放心地走，就如我們放心

@ 地來

@ 那些草木皆空，你說不出這一世要奔波

@ 幾回

@ 也說不清楚奔波為誰

到曠野中去

@ 陽光正在發(fā)散，生活中的富足也不過這樣

@ 有些燦爛將繼續(xù)，有些再也不會來

@ 像你在我身邊，露出微笑

@ 葉子們在樹上集體搖頭晃腦，我很高興

@ 如果可以，我們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林蔭

@ 小道

@ 梧桐長高了，在這個起風的下午

@ 我是不是可以拉你的手，我們要去哪里？

@ 那些長高的城市和建筑，上面瓦藍色的天

@ 空是我的心痛

@ 我要去買下一個玻璃的房子，和上面長出

@ 露水的花

@ 這是你的新房，也是我的新房

@ 這是世界的新房，也是宇宙的新房

@ 此時，我們就走

@ 我們也不和寄租房的房東討價還價，也不

@ 去審問幾個平方的價格

@ 我們要去，在曠野中舒展身體

@ 相愛，生兒育女

只想睡那么一會兒

@ 只想睡一會兒，在藍天下

@ 白云浮動與否并不重要，不重要的還包括

@ 這些人愛不愛我，她們是否遠離和靠近

@ 我只想睡那么一會兒，頭枕青草

@ 這里有牛羊經(jīng)過的痕跡，遠處的河流清澈

@ 見底

@ 像我身體里的血液發(fā)出聲響，所以草幽香

@ 我把眼睛輕輕閉上，溫柔的風就一直吹來

@ 它們或許曾經(jīng)吹過平靜的村落、人跡稀少

@ 的街道

@ 和一個老人的帳篷，也吹過野草叢生的

@ 山嵐

@ 現(xiàn)在它們吹過我，和我的發(fā)膚

@ 它們就這樣一直吹，吹過那些恩怨的、情

@ 仇的、傷心的、糾纏的……

@ 而只有這么一會兒，我睡著了

落山的秋色

@ 我寫詩，知道蒼山中易老的部分

@ 看流水、浮云，塵世中易變的物件

@ 此時我說到愛，說到今生無法達成的愿望

@ 和喜樂

@ 一些話語已經(jīng)飄走，一些人已經(jīng)依稀不及

@ 我所以要在這里靜坐，目睹山下的顏色

@ 像目睹著這遠去的、近來的、逃離的、傷

@ 心的

@ 和言不由衷的無可奈何

秋天：登中華山

@ 蕭條的秋色彌漫四下，落葉紛紛

@ 我知道的，卻不能告訴誰

@ 要將我衣襟鼓起，風來的方向誰會去計較？

@ 中華山，你巍峨的挺立要將我收納

@ 我從塵世中來，必將回到塵世。請你原諒

@ 我彎過小河就到了你的面前，帶著塵世的

@ 憂傷和小心情

@ 沿途亂石堆砌，夕陽并不曾老去

@ 如你等了多少年，也曾等了多少人

@ 我選擇舉步、抬肩，拋下山下的一切

@ 葦草很高，光陰一寸寸潑灑在上面

@ 像我選擇在這里靜坐，說不出那些原因以

@ 及結(jié)果

@ 此時，我也不敢說登高能望遠

@ 不能說望盡了來世和今生，而當我轉(zhuǎn)身黃

@ 昏已經(jīng)翻山越嶺

在真武山喝茶

@ 在真武山喝茶，和眾佛在一起

@ 看山下的事：縹緲、忙碌、追逐

@ 最終都是塵埃。所以要有一顆善良的心

@ 把茶的味道喝出了苦，其實就是塵世

@ 當沸水泛起碧波，悠然而香

@ 所謂苦盡甘來，也不過如此清淡無奇

@ 要學佛，不問也不聞

@ 關(guān)于山下的事，你看慣了就自然了

@ 佛都知道，他不說你就要去感悟

@ 佛門敞開，來去的人那么多

@ 知道的已經(jīng)走了，不知道的還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