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印

半月王子夜

是誰害人不淺，教會了我們自由？

一（第二世）

瞳瞳：

百花一百二十年。

逆千塵死后第七天，我一人守著他的靈堂。那年冬季天降冰錐，狼族長老率領所有男丁與各方妖精會戰(zhàn)于百花海，死傷無數(shù)。

而我的夫君逆千塵，就死在那場會戰(zhàn)中。于是我為他搭建靈堂，卻不能尋回他的尸首，唯有用他生前的衣物代替。可就在第七天的夜晚，燭光照亮了若墨的夜色，淚痕風干的我昏昏欲睡。那時逆千塵的靈位前卻忽然開出了紫色花朵，而后一道聲音響起：“瞳瞳，你要的紫鳶花，我給你帶回來了。”

“逆千塵？”我極目四野，“是你嗎，你在哪兒？”

靈堂里卻出現(xiàn)了一只白狼，它跑到我眼前幻化成了人形，逆千塵熟悉的樣子倒映在我的眼里，他說：“我回來了。”然后他把花插在我的青絲之上，“我回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明天過了頭七你就帶著我的衣物，大張旗鼓地下葬。”

“為什么？”我問道，“這些天你去哪兒了，當初為什么不跟著長老們回來，現(xiàn)在怎么又要我把你下葬？”

“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

二（第二世）

瞳瞳：

百花一百二十年。

第二天一早我就捧著逆千塵的衣物，大張旗鼓地前往后山安葬。我身著喪服招搖過市，可奇怪的是卻無一人前來。昔日逆千塵殺敵無數(shù)，交友甚廣，為什么到這個時候卻無一人前來奔喪？人心都死了嗎？

而后來的幾天我卻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舉動，他回來后足不出戶，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整日不見陽光，他翻遍了我的每一本書，像是要從書中尋找什么東西。

不僅如此，我辛辛苦苦從百花海捕捉到的兔子他一口未動，而我卻發(fā)現(xiàn)庭院里的雜草越來越少。后來當我看見書房里殘留的草末時不禁問道：“逆千塵，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變了很多？”

“哪里變了？”逆千塵目不轉(zhuǎn)睛地捧著書說道。

“你什么時候這么愛看書了？”我拿開他手中的書與他對視，“以前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這個書房你從未踏足半步。”

“就是因為以前大字不識，”逆千塵巧笑嫣然，“現(xiàn)在才要多學點。”

“那兔子你怎么不吃？”我拿下他嘴角的草末，“你是狼，什么時候改吃草了？你到底是誰？”

“沒想到這一世你也這么聰明。”逆千塵淡漠一笑，“我確實不是你認識的逆千塵，但我確實又是他。”

三（第一世）

瞳瞳：

百花前一年。

秋風吹落百花凋零，各族妖精蠢蠢欲動。在南源榮登龍族首領的前一天，我找到了他。我化身為彩蝶，獨自一人飛去聚龍湖。

面對南源我單刀直入：“這個秋天過后百花海的繁花便會全部枯萎，各族妖精之間的屏障消失，又要開始混戰(zhàn)了。”

“還是春天和夏天好，百花芳香混亂了所有妖精的法力，想打也打不起來。”南源望著我說，“我明天就榮登龍族首領，我有十足把握，讓龍族在這次混戰(zhàn)中傷亡最少。”

“每到冬天就混戰(zhàn)，什么時候是個頭？”我一本正經(jīng)，“你想不想，開創(chuàng)一個沒有戰(zhàn)爭的盛世？”

“沒有戰(zhàn)爭的盛世？”

“對！半月之后我也會繼承蝶妖首領的位置，到時候我就聯(lián)系各族首領共商建國。你們龍族是神獸，只要你首肯，你手下的眾多水族必定臣服。”

“建國？”南源興奮不已，“到時候天下再無征戰(zhàn)！”

“對！”我話鋒一轉(zhuǎn)，“可還要一件東西。”

“什么東西？”

“威懾各族的妖印。”

四（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三個月后我實現(xiàn)了對南源的承諾，我回去之后接替了蝶妖首領的位置，而后聯(lián)合了百花海的大小妖族，共討大事。

第二年春季，妖國建立，年號為百花，既百花元年。可功不可沒的我卻舍棄了蝶妖首領的身份，只身前往狼族領地。

也正是我的這些異常舉動，讓南源倍感奇怪。

我和南源兒時就認識，我一向柔弱內(nèi)斂，卻在當初一反常態(tài)，有那樣的雄心壯志。妖國建立后，居功至偉的我不僅沒有分享利益，還舍棄了蝶妖首領的身份。所以南源不明白了，他不明白我一場辛勞為了什么？最讓他不解的卻是，我是蝶妖，為什么要去狼族領地？

在我臨走的前一天南源來找我，卻無意間碰到我和幾個兔妖斗法。那是在百花海的蘭花田里，我被幾只兔妖圍攻，身臨絕境的我卻幻化出數(shù)條野狼將他們咬死，然后我還一口一口地生吃他們的肉。

是的，我是蝶妖，卻幻化出了野狼，蝴蝶平日以花粉為食，為什么會吃肉？

這些都是南源永遠不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我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瞳瞳。

五（第二世）

瞳瞳：

百花一百二十年。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在我為逆千塵守喪的七天里，他都干了什么？

直到那天我拆穿他的異常舉動后他才告訴我，他說這么多年來，每到冬季百花凋零后各族妖精都會大戰(zhàn)一場，幾乎每一次最后獲勝的都是龍族，可是他們靠的并不是自身的法術或是戰(zhàn)法，而是妖印。

“這一次各族妖精為了提防龍族，在會戰(zhàn)開始階段就聯(lián)合一氣，想要先剿滅他們。可就在龍族無力回天的時候，他們拿出了妖印，然后不費吹灰之力便力挽狂瀾。”

逆千塵說，在妖精會戰(zhàn)中他接受了狼族長老的密令，在會戰(zhàn)結(jié)束后詐死潛入聚龍湖，龍族的領地。所以這七天時間，他去了聚龍湖，而這又是密令，所以他只能不動聲色地回來，順水推舟，謊稱自己已經(jīng)戰(zhàn)死。

“難道你就一直這隱姓埋名詐死下去？”

“暫時只能這樣。”他又拿起書，“按照長老們的密令，在任務完成之前我是不能回來的。”

“什么任務？”我似乎想到什么，“既然任務完成之前你不能回來，那你現(xiàn)在怎么又回來了？”

“潛入聚龍湖，取妖印。可我潛入聚龍湖后，卻發(fā)現(xiàn)妖印被毀掉了，后來又被龍族發(fā)現(xiàn)，我只好逃回來了。”

“妖印被毀了？”我莫名其妙，“那既然被毀了，你還隱姓埋名做什么，直接去復命不就好了？”

“奇怪就奇怪在這里，它明明已經(jīng)毀了，我親眼看到的。”逆千塵思緒萬千，“那百年之后，白羽拿著的那個又是什么？”

“百年之后？”我不知就里，“逆千塵，你在說什么？”

“或許還有一個妖印。”逆千塵又翻開書，“可是我，沒時間了。”

六（第二世）

瞳瞳：

百花一百二十年。

逆千塵回來的第四天夜里，我從宅院外的嘈雜聲中驚醒，而本應睡在我身旁的逆千塵卻不見了蹤影。那時候院外驚慌失措的聲音此起彼伏：“快逃命啊，殺來了。”

“完了完了，我們能逃去哪兒？”

“快跑，小心！”

天空電閃雷鳴，無數(shù)條長龍在冰錐隕落的眼里臨空翱翔，它們口吐巨雷，遮天蔽日。

這時我的院門被撞開，一只狼沖進內(nèi)院化作人形，滿身鮮血：“瞳瞳，龍族殺過來了，大長老叫我來帶你走。”

“繁弱？”我不可置信地問，“怎么可能，我們不是有結(jié)界嗎？”

“結(jié)界在一個時辰前消失了。”繁弱氣喘吁吁，“大長老那邊殺出了一條血路，快跟我走吧。”

“爹？”我忽然意識到什么，“今天夜里，我爹見過什么人？”

“只有一個刺客行刺，然后結(jié)界就消失了。”

“刺客行刺？”聽得繁弱的話后我馬不停蹄地跑向書房，我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個刺客是逆千塵，一定是逆千塵，他為什么去行刺我爹，這次回來他的舉動就莫名其妙，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這時繁弱卻是跟著我進了書房，他緊執(zhí)著我的手：“你還跑來書房干什么！”

“你自己先去找我爹吧。”我手忙腳亂地翻看逆千塵看過的那些書，“你在找什么，這些天，你都在找什么？”

七（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那天南源在見得我生食兔妖后，震驚不已。而后我在兔妖尸首里自顧自說道：“看這么久，看夠了嗎？”

于是他從花叢里走出來：“聽說你要去狼族領地，想來跟你道別。”

“這片花田里有一種草，叫幽蘭草。”我自言自語，“我想采幾株這種草煉藥，可這些兔妖卻說東西是他們的，以多欺少。”

“我看到了。”南源旁敲側(cè)擊，“只是認識你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你用狼族的法術。”

“各族妖精法術，大同小異，只要有慧根就能學會。”說罷我變成一只蝴蝶飛到南源的肩上，“上次跟你說的妖印，考慮得怎么樣了？”

“現(xiàn)在都不用戰(zhàn)爭了，還要那種東西干什么？”

“你以為大家一起建立了妖國就相安無事了？”我扇動著翅膀，“南源，各族妖精心懷鬼胎，要是沒有妖印來鎮(zhèn)壓，假以時日，又會天下大亂。”

“那要是他日，妖印落入奸人之手又怎么辦？”

“讓各族把自己最精銳的法術融入妖印里，誰敢作亂就用妖印鎮(zhèn)壓。同時讓各族著一本經(jīng)書，記錄本族法術的克制之法。若妖印落入奸人之手，各族就可以聯(lián)合克制。”我深謀遠慮，“這樣相互制衡，大家才會安分守己。”

八（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告別南源之后我馬不停蹄地奔向狼族領地，雖然這一路走來所有事情都如我意料一般發(fā)展，但我的時間不多，我要趕在南源的妖印練成之前，把所有事情做完。

狼族領地是煙狼山，那有狼族自己布置的結(jié)界，外族人踏入，必在結(jié)界里粉身碎骨，而如今結(jié)界被狼妖們收回了，因為妖國建立，從此再無征戰(zhàn)。

這才是我的目的，什么天下太平，都是我騙南源的鬼話。人心不古，妖國建立了又怎么樣？歷史早已注定，各族妖精們?yōu)榱搜矍暗亩虝豪妫詈髸品显矗词顾斜ж撝模械氖最I都有抱負之心，可是他們手下的那些人呢，那些平民妖精們呢？

他們以為的妖國，便是能夠合法地沒有傷亡地侵占其他妖精的土地，掠奪其他妖精的利益，而其他妖精也這么想。所以什么自由、民主、和平都是人心不古的華麗外衣，然后大家你爭我奪，最后撕掉和平的面具，戰(zhàn)禍延綿百年。

一直到我出生的百年之后，每年冬季百花海的法術斗艷，那不是戰(zhàn)爭，是赤裸裸的丑惡人心。

九（第二世）

逆千塵：

百花一百二十年。

從聚龍湖回來后我就一直待在瞳瞳的書房，這里的藏書全是瞳瞳的爹收集的，而她的爹又是狼族大長老陸離。所以我覺得，那個東西，一定藏在這個書房里。

在第四天的時候，我終于從其中一本舊書中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在長老閣，原來問題的源頭在長老閣！

于是當天夜里趁著瞳瞳熟睡后，我披星戴月地奔到了長老閣，由于天色已晚，長老閣早已防備松懈。所以我順勢變成一只狼，一躍而起跳過了圍墻。而后我跑到長老閣院內(nèi)的廢井邊，圍繞著廢井擺出了十二塊石板，那個瞬間十二塊石板逐一發(fā)出耀眼光芒。

“來人啊，有刺客！”

“在哪兒，刺客在哪兒？”

“廢井那邊的閃光看到了嗎，抓刺客！”就在我興奮異常的時候卻已被人發(fā)現(xiàn)，于是我便跳進光芒里，只一個瞬間我便被傳送到了一個密封的房間里。

我極目四野，整個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門，唯有房間正中心一顆光亮的圓球懸浮在半空，我走近看，那個圓球里居然可以看到整個煙狼山的景貌。

就是它了，我終于找到了，狼族的結(jié)界！

“逆千塵？”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你居然活著回來了。”

十（第二世）

逆千塵：

百花一百二十年。

整個煙狼山里，我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陸離，他是瞳瞳的爹，一直不同意我和瞳瞳的婚事，而且我的法力不如他，面對他毫無還手之力，且重要的一點，他是狼族的大長老，這次把我派去聚龍湖偷妖印就是他的意思，而這卻是一個陰謀！

“我還活著，沒想到吧。”聽到陸離的聲音后我回答道，“龍族的妖印毀了，這就是結(jié)果。”

“結(jié)果是你應該戰(zhàn)死在了百花海。”陸離襲一身戎裝，“你安心去吧，我會再給瞳瞳找個好人家。”

“別過來！”我拿起圓球威脅道，“你應該知道這顆球是結(jié)界吧，信不信我捏碎它！”

“你敢！”

“你都想讓我死了，我還有什么不敢！”我拿著結(jié)界球說，“你當初以偷妖印為借口，讓我去聚龍湖。可你卻把妖印經(jīng)藏在我的魂魄里，等我一見到妖印的時候，我的魂魄就和妖印一起粉碎了！要是各族妖精知道你毀了妖印，一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我知道，所以我早有準備。”陸離淡漠道，“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的魂魄和妖印一起粉碎了，你怎么還能活下來？”

“和我想的一樣，你果然留有后招。”說罷我的頭頂伸出了一對鹿角，“因為現(xiàn)在的我不是我。”

十一（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到達煙狼山后我四處尋訪草藥，按照醫(yī)術中的記載，制作那顆起死回生的丹藥。時為百花元年春，百花海的芬芳彌漫了鼻息，這時候的煙狼山長老閣還沒有修建，那個地方還是一片廢墟。而我卻早早做好了準備，命人在廢墟上打出了一口井。

煉制狼族的起死回生丹需要十幾種罕見的靈草，當日在百花海的幽蘭草就是一種，因為過于珍貴，所以那些兔妖才會和我以命相搏。

這一切都很順利，一個月之后我背著竹簍走在妖精集市的時候卻偶然聽人談起：“你們聽說了嗎，三十二族妖精首領推舉了南源為妖國之王。”

“這次南源當了妖國之王，應該不會再打仗了吧。”

“打不起來了，聽說各族合力煉制了一塊妖印，那個東西法力無邊，以后誰敢再生是非，南源就用妖印滅了誰。”

聽到這些的時候我也明白，南源他成功了，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加緊時間煉成起死回生丹。

我相信，不久之后，南源就會來找我，我的時間不多了。

十二（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不久之后我就煉成了起死回生丹，我把它裝在錦盒里，用狼族最高深的封印術，封印在了我打造的井邊。一日之后南源便來找我了，可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還帶來了暗殺他的無數(shù)妖精。

那天春風拂面，妖精集市里車水馬龍，我和南源在集市最高的茶樓相見。茶過三杯后他便從懷中取出一塊印章：“瞳瞳，這塊妖印，你來掌管吧。”

看著他手中的印章我卻暗自驚嘆，原來風云天下的妖印就是這個樣子，日后萬千妖魔為了它征戰(zhàn)百年，沒想到這卻是我和南源締造出來的。我問他：“妖印給了我，你靠什么壓制各族？”

南源談笑風生，“煉制妖印的時候我煉了兩塊，一塊我留著，明面上威懾各族。一塊你留著，以備他日生變。”

不出我所料，他真的煉了兩塊妖印。盡管從日后的史書中能夠探查到蛛絲馬跡，但是誰也不能肯定當初南源到底練了幾塊妖印，而我別無選擇，唯有賭一把，用我的命和逆千塵的命。慶幸的是，我賭對了。

我收下妖印對南源說：“以前總是從書里看到你的事跡，沒想到有一天你就活生生地成了我身邊的人，這個時代有你南源，真是天下妖魔之幸。”

“你說什么？”南源不知就里地望著我。

可就在這時，閣樓之上瞬間爬滿了荊棘，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南源，交出妖印，今日饒你不死。”

十三（第二世）

逆千塵：

百花一百二十年。

陸離在見得我露出鹿角之后顯現(xiàn)疑惑之色：“你從什么時候開始修煉鹿族妖法的？”

我握緊結(jié)界球說，“當年妖國建立的時候，各族首領煉制了妖印，同時為了制衡權力，也造出了妖印經(jīng)來抗衡。可妖印出世不久，妖王南源卻帶著妖印在煙狼山被暗殺。而后各路妖精為了爭奪妖印拼得你死我活，但奇怪的是誰也沒有見過妖印，而更奇怪的是，一年之后的百花海會戰(zhàn)中，龍族卻拿出了妖印，贏得了戰(zhàn)爭。在南源死后，煙狼山的各路妖魔拼得你死我活，而龍族也并沒有與各族妖精爭奪妖印，那他們是怎么拿回妖印的，當時南源死后妖印到底去哪兒了？”

“一百多年來，所有人都在問這些問題。”陸離說，“你還指望我回答你？”

“大家心知肚明。”我笑道，“其實當年南源煉了兩塊妖印，一塊留在了龍族，一塊他隨身攜帶。他來到煙狼山的時候確實是帶著一塊妖印的，之后他被暗殺，那塊妖印就遺失在了煙狼山。而一年之后的百花會戰(zhàn)，龍族用的那塊妖印卻是第二塊。然后這一百年多年來，龍族靠著那塊妖印威懾天下。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各族屢戰(zhàn)屢敗，卻沒有用妖印經(jīng)出來抗衡，狼族為什么也沒有拿出另一塊妖印來爭霸？后來我在聚龍湖和妖印同歸于盡的時候才明白，妖印經(jīng)一直藏在狼族！”

“看來你都知道了。”陸離笑道，“我狼族隱忍這么多年，就是為了今天，現(xiàn)在龍族的妖印毀了，唯一能克制妖印的妖印經(jīng)也在我手上，只要我拿出另一塊妖印，還怕天下不服？”

“是嗎？”我睥睨一笑，“要是你真有妖印，還會被龍族欺負一百多年嗎？”

“你確實很聰明。”陸離說道，“另一塊妖印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確實是煙狼山，可這么多年來卻沒有人找到了它。而上次百花會戰(zhàn)后卻有了它的線索，所以我才讓你去毀掉龍族的妖印。”

“只是線索嗎？”聽得陸離的話后我不禁失望，“那它到底在哪兒？”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地方了。”

“你敢！”我抓緊結(jié)界球，“你不知道吧，我這一趟聚龍湖可不是白去的，現(xiàn)在煙狼山外早已布滿了龍妖，只等我打開結(jié)界，他們就會奔赴而來。”

十四（第二世）

逆千塵：

百花一百二十年。

當瞳瞳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倒在密室里奄奄一息，煙狼山的結(jié)界被我捏碎了，想必流火已經(jīng)帶著龍妖們殺向了煙狼山。

流火是現(xiàn)在龍族的首領，也是白羽的祖先。當日聚龍湖妖印毀掉后，流火抓到了我。在得知我的秘密后，他雄心萬丈地問了我一句話：“我真的可以一統(tǒng)妖國？”

“三十二妖，盡歸龍族。”我回答著從史書上看到過無數(shù)次的話。

只此一句話，他便同意和我合作。后來我秘密潛回煙狼山，流火需要我?guī)椭蜷_煙狼山的結(jié)界，而同時我也需要他的龍妖軍隊殺向煙狼山，因為我相信只有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候，狼族才會拿出另一塊妖印，而我的目的，就是那塊妖印。

可我最終還是失敗了，我估計錯了陸離，他寧可結(jié)界開啟，也不愿受我擺布。于是他不顧我的威脅，毅然決然地置我于死地。

而就在我慢慢等死的時候瞳瞳卻找到了我，聰明絕頂?shù)乃尤辉谧詈蟮臅r候去書房翻看了那些書籍，于是便知道了我的行蹤。意識模糊的我看著她三千丈的長發(fā)笑道：“沒想到，我還可以死在你的懷里。”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瞳瞳淚流漣漣地問我。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了這個時候我也沒必要隱瞞什么了，于是我跟她說起了一個故事：

下一世的我生活在百年之后，那時候龍族的首領是白羽，而龍族也已經(jīng)一統(tǒng)天下，世間歸于平靜。但有一天龍族的妖印卻不見了，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下一世的瞳瞳，所以她被龍族處以極刑，禁錮在煉妖陣法里，只需三天，便會灰飛煙滅。

瞳瞳是我最愛的人，為了救她我心急如焚，卻又毫無辦法。而這時候我遇到了陸子野，他是生死簿而成的妖精。他告訴我，這百年來，妖印最后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百花一百二十年冬，在百花會戰(zhàn)時龍族拿出妖印贏得了戰(zhàn)爭。而現(xiàn)在的問題是妖印不見了，且不說是不是瞳瞳所盜，只要我去到百花一百二十年冬，取得妖印，再拿回去巧妙地還給龍族，再編造一個冤案，那么瞳瞳就會被救。因為當時的龍族首領白羽，是我和瞳瞳的摯友，他曾一度東奔西走為瞳瞳開罪，可卻在事實面前無力回天，所以只要把妖印給他，他就能救出瞳瞳。

陸子野深謀遠慮，“妖印最后出現(xiàn)的時間是百花一百二十年冬，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再見過，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龍族將妖印藏起來了，但這說不通。因為后來龍族在平定三十二族戰(zhàn)爭中死傷慘重，卻始終沒有使用妖印，要是他們真的有妖印，為什么不用？那么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它被偷了！那么你這次靈魂回到上一世，如果也是去偷妖印的話，極有可能妖印就是被你偷到的！”

于是陸子野將我的魂魄轉(zhuǎn)移到了這一世，而恰巧那個時候這一世的逆千塵被陸離利用，他的魂魄已經(jīng)陪著妖印毀滅了，于是逆千塵又活了過來。而大長老陸離對我的憎恨眾所周知，他一直不同意我和瞳瞳的婚事，還導致瞳瞳和陸離決裂。所以在我死后，沒有人敢來奔喪，而我也承著這一漏洞，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吃草嗎？因為下一世的我是鹿妖，鹿是吃草的。”我嘆息道，“可我還是失敗了，現(xiàn)在我就快死了，我死之后什么希望都沒有了。”

“不不不，還有救，還有救。”瞳瞳急切道，“我曾在書籍里看過一種起死回生丹，它可以讓將死之人不死。”

我自嘲道，“可我最多也就半炷香的時間，哪有時間去找那種東西？”

“不，有時間！”瞳瞳說，“你不是把魂魄轉(zhuǎn)移到了這一世嗎，你可以我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我靈光一閃，“把你的魂魄轉(zhuǎn)移到上一世，然后你在上一世煉制起死回生丹！”

十五（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可南源是妖國之王，他又怎么會不戰(zhàn)而降呢，就算那日前來暗殺他的妖精萬千，南源自始至終也都沒有退卻一步。

在發(fā)現(xiàn)我們的視野變黑之后，南源立刻幻化成了一條白龍，他口噴火焰，眼神里的荊棘瞬間化為灰燼。可接下來無數(shù)妖精前仆后繼，即使南源的法力再高深，可還是雙拳難敵四手。

這時候我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從驚慌中回過神來，我將妖印拋上空，霎時間黃色光芒大作，在場的妖精忽然之間自相殘殺。而后我拖著南源掉頭就走：“南源，一定要撐住。”

“沒用了。”南源奄奄一息，“剛才我被他們打中元神，救不了了。”

“可以，可以！”這時候我已顧不了其他，我拖著南源往那口井的方向奔去，“我有一顆起死回生丹，只要你還沒有咽氣，我就能救活你！”

當我們跑到井邊的時候南源還一息尚存，可就在我施展封印準備將丹藥取出來的時候，南源卻忽然將我抱緊：“小心！”

那時候我回首，見得一根長長的樹枝刺進了南源的身體，而他卻是自嘲道：“看來，我還是沒有撐下去。”

而我再探他的鼻息，已經(jīng)氣絕身亡！

“南源已經(jīng)被我殺了。”這時候一個周身長滿葉子的樹妖走來，“你把妖印交出來，給你留個全尸。”

見到南源死去我瞬間癲狂，我幻化出八只野狼朝樹妖奔去，盡管樹妖伸展著樹枝抵抗，可我卻是不要命一般將它撲倒在地，而后八只狼一口一口將樹妖生吞活剝。

看著南源和樹妖的尸體，我久久才回過神來。沒想到，曾經(jīng)在史書中看到的妖王，卻是為了我而死，而現(xiàn)在就算有起死回生丹也無濟于事。我拿著妖印號啕大哭，雖然我有著下一世的魂魄，可我卻也有這一世的記憶，我知道，這一世里，我愛的人，是南源。

而后喧鬧聲響起，占滿視線的妖魔鬼怪向我奔來，我看著手中的妖印黯然神傷。我要做的事情還是做完了，為逆千塵煉制了起死回生丹，找到了妖印。可這塊妖印，我怎么帶回去呢？

十六（第一世）

瞳瞳：

我認識南源的時候還不會幻化人形，那年春季百花海芬芳四溢，南源卻因為龍族內(nèi)部爭斗，被迫逃往百花海。

而身負重傷的南源，卻遇到了還是彩蝶的我，我每天采來花粉為他療傷，神奇的是，本來需要一年才能恢復的傷，就在我的花粉里，短短數(shù)天就痊愈了。

后來再遇到南源的時候就是在冬季的會戰(zhàn)中，那年三十二妖族混戰(zhàn)于百花海，年少的南源誤入蝶妖陣營，卻被我發(fā)現(xiàn)。然后南源幻化出龍角威脅我：“我是龍族少首領，你要是敢出聲，我就殺了你！”

可我卻對他微笑，燦若桃花：“我知道你是少首領，只是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忘記我了。”我化作一只彩蝶，“你還記得以前在百花海給你采花粉的蝴蝶嗎？”

一眼萬年，沒想到，再見時他已經(jīng)成為少年，風度翩翩。

后來我常偷跑到百花海和南源玩耍，年少的他卻不知同族異類，于是他跟我說，等他長大后，他就娶我。

聽得他的話后我呆若木雞：“我們，沒有未來。”

后來南源才明白，各族妖精征戰(zhàn)，不可能異族通婚。可是憑什么？每個人生來就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我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誰，也可以選擇自己不喜歡誰。就算族群利益，也不能夠作為泯滅我們自由的借口，天賦人權，人生來自由、平等、不受約束。我只知道，我愛南源，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可這只是我們鼓勵自己活下去的愿望。”我卻只能沉默以對，“現(xiàn)實就是這樣，泯滅了我們的人性。”

可當多年后我去找他商討建立妖國之事時他卻是歡喜，我知道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雄圖大志，更重要的是，妖國建立之后再無種族隔閡，那到時候我們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可事與愿違，我最終還是沒能等到那個時候。一直到死，我們都沒能實現(xiàn)自己的夙愿：

這個世界再沒有任何權利去限制我們的自由，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選擇自己的愛人，教導我們的下一代：人生來，自由、平等、不受約束。

十七（第三世）

逆千塵：

百花二百四十年。

當我醒來的時候，仿佛經(jīng)歷了一生，一眼萬年，似乎就是說的我這種感覺吧。那時陸子野的聲音縈繞于耳：“東西找到了嗎？”

“算是找到了吧。”我自嘲一笑，“過了多久了？”

“就半炷香的時間吧。”陸子野淡然道，“今晚一過，瞳瞳就灰飛煙滅了，你想好怎么把妖印還回去了嗎？”

“不用還了。”

“不用還了？”陸子野不知就里，“你不救瞳瞳了？”

“她根本就沒有偷妖印。”我從懷中拿出陸子野給我的生死簿，“這本書是不是可以把我經(jīng)歷的事情都轉(zhuǎn)成幻象？”

“確實可以。生死讓人的靈魂回到上一世，人在上一世經(jīng)歷的一切，它都會一一記錄。”

我起身披上外衣，“走吧，我們?nèi)フ野子穑ジ嬖V大家真相。”

十八（第三世）

逆千塵：

百花二百四十年。

再見到白羽時，他卻一夜之間白了頭，端坐在寶座之上，緊蹙眉心。

“瞳瞳沒有偷妖印。”我單刀直入，“白羽，你一直都知道。”

白羽抬起焦慮的臉，“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

“既然你知道她沒有偷，就應該把她放出來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白羽抓起自己的白發(fā)，“為了救她我東奔西走，什么辦法都用了，可是都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知道她無罪，然后就放她出來，不就這么簡單嗎？”我拿出手中的生死簿，“我現(xiàn)在有瞳瞳無罪的證據(jù)。”

“逆千塵，你不明白。”白羽嘆息道，“不是因為瞳瞳偷了妖印而有罪，而是因為，妖印被偷了，所以她有罪。不管你有沒有證據(jù)，她都有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拿著生死簿揚長而去。

我走到宮殿外見得困住瞳瞳的煉妖陣法，紅色陣法里是癱倒在地的柔弱女孩，還有遍及視野的圍觀人群，他們喊著：“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這個竊國賊！”

“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拿著生死簿高聲喊道：“瞳瞳沒有偷妖印，我有證據(jù)！”而后翻開生死簿，一道幻象綻放在人們的眼前。

十九（第一世）

瞳瞳：

百花元年。

本來回到第一世，只是為了給逆千塵煉一顆起死回生丹，可沒想到，我的第一世卻和南源情誼匪淺，更沒想到，作為蝶妖的我是闖不進煙狼山結(jié)界的。

時為百花前一年，三十二妖族分崩離析，妖國沒有建立，妖印也沒有煉制。可是，逆千塵在第二世的壽命就剩下半炷香，就算我在其他地方煉成了起死回生丹，送不到煙狼山去，也是枉然。因為我能夠在兩世之間來去的只有靈魂，丹藥卻是實物，想要把丹藥拿到百年之后，我也只有把它封印起來，百年后再取出來。

這一切看起來已經(jīng)毫無辦法，可我卻不由自主地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按照以后的史書記載，妖國就在一年后建立，而我和南源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那如果我在這中間推波助瀾，是不是事情就會有轉(zhuǎn)機？

而后來的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不僅如此，我還慫恿南源煉制妖印，按照我對南源的了解，他定然會造出兩塊妖印，一塊明面上威懾各族，一塊備用。那么如果這樣，當百年之后龍族的那塊妖印毀掉之后，我還能讓逆千塵在第三世尋找另外一塊，而只要我把另外一塊藏起來，整個世界，就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了。

一切都很順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料想的發(fā)生了。唯一出乎我意料的只是，南源為我而死。那時候蜂擁而來的萬千妖魔占滿了我的視野，各種法術齊出，火樹銀花。

我拿著手中的妖印守在南源尸首旁不知如何是好，現(xiàn)在這么多妖魔來襲，想走是走不掉了，而我又只能靈魂回到第二世，那么這塊妖印怎么辦？如果要像起死回生丹那樣，將妖印封印起來，需要大量時間，只怕封印還沒有完結(jié)，我就已經(jīng)被碎尸萬段。那如果，妖印被這些妖魔搶走，第三世的逆千塵拿什么去救我？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候我忽然靈光一閃，然后我把妖印用力砸在地上粉碎一地。

是的，我把這塊妖印毀了！

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世界上就只有龍族那一塊妖印，而百年之后那一塊妖印又毀掉了。那么也就是說，到了第三世，已經(jīng)沒有妖印了，如果妖印沒有了，又何來盜取妖印一說，那么我在第三世的罪名不就不成立了？

而后我抱著南源的尸首淡漠一笑，在萬千妖魔走近我們的時候我的靈魂飛出了身體。就這樣吧，我的第一世，你最終還是和愛的人在一起了。

你們自由了。

二十（第三世）

逆千塵：

百花二百四十年。

看完瞳瞳的這段幻象后所有人默不作聲，我拿著生死簿說：“這就是瞳瞳第一世的經(jīng)歷，這個時代根本就不存在妖印，沒有的東西她還怎么偷！”

可這時候人群里忽然有人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難道你還想救瞳瞳？”

而后是此起彼伏的笑聲：“傻子，傻子。”

“哎喲，這個傻子這輩子白活了，哈哈哈。”

“你們都沒有看到嗎？”我舉起生死簿，“這是證據(jù)啊，瞳瞳是冤枉的，她沒有罪！”

“她被抓了就有罪。”人群里諷刺的聲音響起，“是誰告訴你，證明了她沒有偷妖印，她就沒有罪了？”

“你不明白嗎？我們說她有罪她就有罪，我們說她偷了她就偷了！”

“就算我們知道了真相，就算我們知道自己錯了，我們也不會承認。”

“我們就是要濫用權力，去限制他人的自由。”

“憑什么？”我怒吼道，“人生來自由、平等、不受約束，任何權利都不能夠凌駕在自由之上！”

這時候人群里走出一只象妖，它甩著長鼻給了我一耳光：“是誰害人不淺，教會了你自由？”

我卻被這一耳光扇蒙在地，我望著陣法里正在魂飛魄散的瞳瞳，耳邊縈繞著人們光怪陸離的笑聲，我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而這時候白羽卻是從宮殿里走到我身邊來，他看著受盡折磨的瞳瞳有淚如傾：“這個世界，瘋了。”

二十一（第三世）

白羽：

百花二百四十年。

自始至終我都知道，瞳瞳并沒有偷妖印，因為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妖印，又何來偷盜之說？

可那時南方書妖一族叛亂，來勢洶洶，半月之間便吞并了鷹族和鼠族。那時候妖國之內(nèi)輿論沸騰，臣民百姓們一致要求我們龍族拿出妖印前去平亂，可根本就沒有妖印，我們又拿什么去平息戰(zhàn)亂？

而后我親自率領大軍前去平亂，可他們的主帥陸子野神機妙算，將我大敗而回。那一戰(zhàn)，我們失去了半壁江山，我們和叛軍以江河為界，江河兩岸，各布重兵，一時之間誰也無法逾越。

這個消息傳回妖國之后頓時民怨紛起，大家指責龍族不拿出妖印而導致丟掉了半壁江山。可妖印早已經(jīng)毀了，一塊毀在南源手上，一塊毀在流火手上，他們都是龍族曾經(jīng)的首領，如果將這個消息公布出去，我們龍族將會成為眾矢之的，真正成為半壁江山的罪魁禍首。

所以經(jīng)過長老們長時間討論，最終決定找一個外族替罪羊，以偷妖印為名，將這個人治罪，以謝天下。

可百密一疏，那天晚上我們安排的人還沒有來之前，瞳瞳卻來找我。而士兵們也錯誤地以為瞳瞳就是那個人，所以將她抓住，而事已至此，長老們也就將錯就錯，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了瞳瞳身上，盡管我事后多方奔走，卻也無濟于事。

長老們只用一句話將我駁回：“這個世界，需要她有罪。”

所以就有了后來的一切，盡管我們大家都知道瞳瞳是無辜的，盡管逆千塵找到了證據(jù)，但是他不明白，瞳瞳不是因為偷妖印有罪，而是因為她該有罪！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荒誕，什么王法、自由不過是華麗的借口，他們所服務的是利益，是每個人眼前的利益。

而我坐擁的這個陳舊的王國，在經(jīng)歷幾百年歷史之后，從最初的心系天下變成現(xiàn)在的千瘡百孔，人們不分是非黑白，顛倒善惡。長老們?yōu)榱送炝暨@個風雨欲摧的王國，也早已精疲力竭，人困馬乏。

于是一些敢于追尋自由，敢于追尋自身權利的人出現(xiàn)了，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理想為這個王國迎來了一絲曙光，而后他們集結(jié)在一起，用自由的力量使這個腐朽的王國搖搖欲墜，他們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名字，叛軍！

二十二（第三世）

白羽：

百花二百四十年。

百花二百四十年冬，江河沿岸的龍族守軍在妖印的光芒之下全軍覆沒，而后陸子野率領著叛軍直搗黃龍，不出半個月，就殺到了聚龍湖。

身為妖王的我率眾投降，各類龍族妖精在我身后，一起匍匐在地，延綿數(shù)里。我跪在陸子野眼前目若死灰，我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輸?shù)暨@場戰(zhàn)爭的，我問他：“兩塊妖印都已經(jīng)毀了，你手上這塊妖印是哪里來的？”

“當初南源煉制的兩塊妖印確實已經(jīng)毀掉了。”陸子野回答我，“但是你們所有人都把焦點放在了妖印身上，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妖印經(jīng)！”

對！就是妖印經(jīng)！當初為了制衡妖印，各族將克制之法記錄在了妖印經(jīng)上面，而后妖印經(jīng)被狼族所得，毀掉了流火那塊妖印。

妖印經(jīng)既然專為克制妖印而生，那么反過來想，妖印經(jīng)肯定也記載了妖印的煉制方法，只要把里面的諸多法術從頭串聯(lián)，便會得知妖印煉制的原理！

陸子野手持妖印高傲地說：“當初我們費盡心思攻占了半壁江山，但之后你們在江河沿岸設防，也使我們寸步難行。后來還一度聽說你們龍族要拿出妖印對付我們，這個消息從江對面?zhèn)鱽頃r，一片嘩然，很多人都私下逃走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妖印一出，我們叛軍必死無疑。可后來卻聽說你們的妖印被盜了，而偷盜妖印的人死也不肯說出妖印的下落。那時候我想，你們沒有了妖印，就拿我們沒辦法。而如果妖印可以讓我們?nèi)姼矝]，同時也可以讓你們龍族全軍覆沒，現(xiàn)在妖印被盜，正是大好時機！于是我獨自一人過江，千辛萬苦之下終于找到瞳瞳的夫君逆千塵，可他卻也不知道妖印的下落。那時候我就想出了靈魂轉(zhuǎn)世的方法，本來這個方法我自己也可以用，但是我從來沒有施展過這一法術，不知道里面存在多大的風險，所以我利用了救人心切的逆千塵回到第二世。可沒想到，妖印早就毀了，在得知這個事實后我心灰意冷，只能每日眺望江河興嘆，難道我們叛軍就真的止步在江河的另一邊，永遠不能一統(tǒng)天下了？可后來我突發(fā)奇想，既然南源能煉制妖印，為什么我不能？既然逆千塵能回到第二世，為什么我不能？于是我去到了第二世，當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妖印身上的時候，我卻另辟蹊徑，從陸離身上取得了妖印經(jīng)。然后我回來，成功地煉制出了一塊妖印。”

那時陸子野望著滄桑的我和身后投降的龍族妖精，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種族終于被他們踏在腳下。我們的時代終于結(jié)束了，那個荒誕不經(jīng)的時代，瘋了的世界。

舊的時代終究幻滅，因為他們來了，就算我們費盡心思也不能阻止他們，因為我們是舊時代的殘黨，新時代里沒有我們的位置。

而他們，卻是新時代的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