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菜記

南橋

剛買房子后，見院子里到處都是百廢待興的樣子，很是雜亂。我本想任其自生自滅，卻又覺得辱沒了大好土地，便尋思著種點什么東西。

后來見竹林里落葉堆了半尺厚，估計一直沒有清理過，我想起了老家制造肥料的另外一種方法，就是將樹木雜草堆積起來，堆上土，燒成灰，名曰燒土肥。這種灰燼特別肥沃，是有機肥，不傷害環境。我于是堆了一小堆雜草，蓋上土，燒起來，輕煙裊裊地升上天空，發出美好的香味來。但是不一會兒，嗚嗚嗚，聽到消防車開了過來。消防隊員拿把斧頭沖進院子。

“我這不是著火，我自己燒的?！蔽医忉屨f。

“你知道不許私自放火嗎？”消防隊員問。

我想這倒奇了，我在自己家院子里放把小火，制造一點肥料，有何不可呢？不是說自家的院子里，有盜賊進來打死都不償命的么？不是說這是個自由國家么？

不過，轉念又想，自由不能這么去看。我有放火的自由，他也有報警的自由。于是拿著水管把火熄掉了事，并告知消防隊員我為什么這么做，順便想與之聊一聊生態保護的問題，綠色農業，可惜人家沒有耐心聽我的耐心講解，丟下一警告后走了。

既然不能燒枯葉，我只好把它們裝進垃圾桶，讓工人運走。用耙子扒開雜草后，我意外發現了一些野草莓，孩子大呼小叫，高興得不得了?？上Ф歼€是青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吃。

在屋子邊上發現被雜葉擋住的一片空地，該做點什么好呢？種花。我想種玫瑰，形成一個玫瑰園。在玫瑰盛開的時候，摘幾朵送給老婆，送她玫瑰，手留余刺。說到做到，趁老婆上班，我立刻和孩子們跑到家居百貨店，準備去買玫瑰。但是沿路看到了茶花，便買了茶花。后來女兒又看到朝天椒，堅持要買，說可以做辣椒醬。 “我們做辣椒醬來賣吧?！彼f。

“你知道怎么賣嗎？”我想教她一些市場營銷的常識，腦海中已經想到了4C等各種營銷模式。

買完辣椒，家居百貨店已經打烊，勉強能把賬結了，無法購買玫瑰了。這下倒好，不能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倒是送人辣椒，人成辣手了。

買下辣椒還沒有種下去，就看到一張天然氣公司的賬單，賬單上還寫著：“在挖掘之前，請先打電話?！边@么巧？幸虧還沒有開挖。這塊空地靠近屋子，要是不小心把地下天然氣管道挖了，豈不是搞大了。于是打電話給天然氣公司，說要掘地了。天然氣公司說要打電話給一個話務中心。這么復雜！

話務中心告訴我，挖地之前報備是本州法律要求，為的是保護公用設施安全，關鍵還有我自己的安全。她說從現在開始到星期三，她會挨個通知自來水公司、廢水處理公司、天然氣公司、電力公司，還有其他什么我沒有聽懂的幾個公用設施機構，前往我的住處查看地下有無管道。怎么這么多人？有沒有這個必要，不過是小小一片地而已？她說不行，這是法律要求。

又問我們家有沒有大狗。我說沒有大狗，我們鄰居家倒有一大黑狗，對穿破爛衣服的，穿制服的特別敏感。那人說沒事，這些人都不會穿制服。

就這樣，一鋤頭沒挖，倒是把所有市政設施機關驚動了個遍。在他們到來之前，只好先把茶花放著，辣椒也在那里晾著。倒是憧憬起滿屋子辣椒的場景來。晚上我做了個夢，夢里聽見“辣妹子辣辣辣”的那首歌。

（選自《呀，美利堅》鳳凰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