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中的竹簡——秦代遷陵縣的秘密

伍弱文

秦始皇除了留下長城、靈渠和神秘的玉璽外，似乎再也沒有留下什么別的東西。

短暫秦朝給歷史留下的也滿是空白——秦始皇和他兒子秦二世統治的這15年，是什么情況呢？

幸運的是，在湖南湘西州龍山縣里耶鎮境內的秦代古城遺址上，發現了一口隱埋地下2200多年的深井，在深井中，有著大量木質秦簡，多達36000多支。于是，一個叫遷陵的秦代古縣，在秀美的酉水河畔，露出了歷史真面目，順便牽扯出了一個叫洞庭郡的古郡。

里耶秦簡是極為重要的百科全書般的日志式實錄，約有20余萬字，字體屬古隸，內容多為遷陵縣的官署檔案，包括當時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各個層面，即戶口、土地開墾、物產、田租賦稅、勞役徭役、倉儲錢糧、兵甲物資、道路里程、郵驛津渡管理、奴隸買賣、刑徒管理、祭祀先農以及教育、醫藥等相關政令和文書。紀年從秦王政二十五年至秦二世元年，記事詳細到月、日，十幾年連續不斷。而在此之前，中國古代正史中關于秦朝的記錄不足千字。

里耶秦簡中有言：“遷陵以郵發洞庭”，洞庭肯定是一個地名，而且是遷陵縣的上級單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遷陵縣的郵件是發往洞庭郡的。已見的史料中，秦始皇統一中國后分天下為36郡，而其中卻并無關于洞庭郡的記載。里耶秦簡證實了洞庭郡的存在，至于洞庭郡治在哪里，目前尚不知曉。

洞庭郡在秦亡后，可能一分為二：武陵郡、長沙國。漢初的武陵郡大約包括義陵、索、孱陵、臨沅、沅陵、鐔成、無陽、遷陵、辰陽、酉陽、佷山、零陽及充縣等十三縣，可見，漢代，秦的遷陵縣劃入了武陵郡。不過，漢代的遷陵縣依《沅水注》，則在今保靖東遷陵鎮附近，與里耶有一段距離，當系縣治遷徙，但均在酉水沿岸。

里耶秦簡揭開了遷陵縣的一些管理機構情況：遷陵縣上屬洞庭郡管轄，下轄鄉，鄉下轄里，縣里有縣令、守丞、司空、少內、田官、佐處等管理者，其中司空分管司法，少內分管財務，田官分管農業，佐處相當于辦公室。遷陵縣下屬鄉中有啟陵鄉、平邑鄉等。平邑鄉有里中、涇下里，由里典管理。

從里耶秦簡得知，秦代遷陵縣城臨河而建，遺址包括城墻、城壕、井、道路、作坊、管署及貧民居住區等。城墻南北長200多米，東西殘寬120多米，面積約2萬余平方米，城墻高2米，底部厚24米，系夯筑而成，墻兩面護坡用大卵石壘砌。城墻外有6米寬、3米深的護城河。

秦代遷陵縣的船隊可上溯重慶秀山酉陽，順水下沅陵，通常德武漢，有水運之便。

秦時的遷陵縣已相當繁榮，在秦始皇時，遷陵縣人口達到55534戶，比漢代一個長沙國43470戶的人口還多上萬戶。

秦滅后，逃跑的秦朝官吏將檔案丟進了井中，記載在公元前208年戛然而止。那些丟檔案的官吏沒有想到，這些沉睡深井中的秦簡，會在坐擁著酉水風光，感受著河上薄霧晨昏變化，慣看著幾艘小舟在霧中若隱若現，傾聽過無數故事之后，在這么一個雨天，突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