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云雷紋獸首銅鼎

王厚宇　劉振永

戰國云雷紋獸首銅鼎，1978年淮陰高莊戰國墓出土。該器口呈橢圓形，方沿平折、曲口、束頸、垂腹、圜底，口沿上有對稱附耳，底有三蹄足。在雙耳之間的前沿上，有一獸首昂首聳立，高出器表，與獸首對面的口沿外，有狹條狀獸尾與之對應。其獸首雙耳高聳，雙目圓睜，就連嘴唇胡須，也刻畫細微、生動逼真，活像一只憨態可掬的野兔，著實令人喜愛。耳飾三角形云雷紋，吻飾點紋，頸、腹部飾云雷紋，近底處飾蟬尾紋，整個器物造型渾圓，紋飾精美，體態憨厚，風格獨特，口徑長軸14厘米，短軸12厘米，通高13厘米。

獸首鼎從個體到形制都比較奇特，全器作動物造型，形似古代祭祀時使用的犧牲，故又稱犧鼎。此種形式的犧鼎，因首先在安徽舒城、懷寧、廬州發現，因舒城在春秋時期為群舒故地，故視為群舒器物。群舒是諸多偃姓小國的統稱，夏代時已存在，歷經商、西周，至春秋時期始見于文獻記載，春秋末滅于楚國，地理位置在今安徽江淮地區西部，有舒、舒庸、舒鴻、舒寥、舒龍、舒鮑、舒龔及宗、巢等國。此式鼎為群舒代表性器物，目前僅發現數件，均分布于群舒故地，而且一座墓葬只隨葬一件，一般墓葬沒有出土。由此可知，獸首鼎非一般貴族所使用，反映器主在當地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很可能就是這些小國的君主。后在江蘇徐淮地區也有發現，如邳州九女墩徐國墓和淮陰高莊戰國墓都有出土。這兩座墓葬都是和徐人關系密切的墓葬，都有銘文徐器或具有徐人風格的器物出土。徐是中國最古老方國之一，西周時期，曾率九夷而伐宗周，一度威脅到西周的統治。據《后漢書·東夷傳》記載：“（徐）偃王處潢池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陸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國。”中國古代文化史中自古就有徐舒同源之說，《左傳》亦有“徐人取舒”的記載，因此，這種器物就是徐舒同源一個例證，由此把安徽江淮地區的群舒和江蘇徐淮地區的古徐國聯系起來。同時，這種器物在浙江和江西地區亦有發現，如紹興306號戰國墓、紹興鳳凰山戰國墓、江西貴溪崖墓都有和這種器物相似的青銅器和原始瓷器出土。有人認為這種器物是徐人遷移到江南之例證，是徐舒民族在周人和齊楚的壓迫下，不斷南遷的結果。據考古調查，江南地區一直是徐器的出土地，如江西高安、靖安和浙江紹興等地都有銘文徐器出土。對于江西出土之徐器，郭沫若先生早在1930年，就有“春秋初年之江浙，殆猶徐土”之說。而紹興出土的徐器，曹錦炎先生也認為是徐人在浙江鑄造的。因此，這件獸首鼎的出土，不僅增加了造型優美的青銅器，亦是研究徐舒同源和民族遷移的重要證據。

獸首鼎以造型優美、風格獨特而著稱，是徐舒先民圓雕技術日漸成熟的見證。在形制上，它主要融合了中原商周時期的觥、獸形尊和垂腹鼎的因素，以鼎為器，以獸造型，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器種。比較各地已出土的獸首鼎，雖造型相似，但略有差別，表現出鑄鼎象物，匠心獨具。如舒城揚家牌獸首鼎獸首的兩側似馬的突起，腹部一側有卷曲狀的馬尾，所鑄造的應是馬的形象。邳州九女墩徐國墓的獸首鼎所塑造的是一只尖嘴猴腮的老鼠造型，而淮陰高莊墓的獸首鼎就是一只憨態可掬的兔子形象。這些動物形象雖各有差異，但都鑄造的體態憨厚、栩栩如生，表現出高超的藝術水平，有的獸首鼎上還配有密合的鼎蓋，有的獸首雙目還鑲嵌綠松石，表現出發達的鑄造工藝和裝飾水平。它反映出這一時期的青銅裝飾藝術已經從莊嚴肅穆開始向世俗審美轉變，反映了社會進步和不斷成長的過程。這正如著名青銅器學者杜迺松先生所言：“它雖然屬鼎類，但在形制上似應是模擬盛酒器的犧尊而來，在移植上有所創新。”在紋飾上，它繼承了西周中晚期以來的各種紋飾，同時使用蟠龍紋、變形蟠虺紋、云雷紋和蟬尾紋。這些繁褥精細的紋飾大多采取模印法所鑄造，這說明淮河流域的青銅工藝已同步于中原地區。在裝飾手法上，這些獸首鼎的各部件均以獸鼻至尾部扉棱為中軸，采用兩側對稱布局，腹部蟠蛇紋略作前移，從獸首正面觀之，則恰好納入視野，符合人體美學特征。總之，這件獸首鼎作為我國南方青銅器的代表，是徐舒民族所創造的一種異形青銅器，它見證了徐舒民族長途遷移的歷史過程，反映了歷史悠久和高度發達的徐舒文化，是中國青銅器中的藝術珍品，故有重要歷史和藝術價值，是國家一級文物。

（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