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性的看：色彩動人的底斜光

李少白　何星

何星（以下簡稱何）：上次我們談到太陽當空時的直射光是表現色彩準確的光線。如果我們不強調色彩的準確，而是希望色彩因光線變得更柔和、更浪漫、更迷人，又是什么樣的光線呢？

李少白（以下簡稱李）：請你回憶一下，你熟悉的古詩詞中那些光色迷人的句子。

何：您是不是想考我古詩詞的修養？

李：有這么點意思！

何：考就考！“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雨后復斜陽，關山陣陣蒼。”以上這些句子都能喚起我對色彩美的感受。

李：這些詩句我也很喜歡，它們的確能勾起人對色、對光的美好印象。請問這些句子中所描寫的光與色的共同特點是什么？

何：描寫的不是日出就是日落時的光，色都是紅！

李：看來古人也和我們一樣，對日出和日落時的光色情調格外喜愛！

何：究其原因呢？

李：盡管早晨和黃昏的光線方向完全相反，一東一西，但是它們卻有相同的特征，就是陽光又低又斜，我們可以統稱為“低斜光”。大自然中有各種性質的光線，其中最柔和、最動人，也最能引發人思緒、情感，最具有浪漫情調的光線，就是這種低斜陽光！

低斜陽光有幾個特點：1﹒因為這種陽光的照射角度低，所以就會使被照的景物產生長長的影子，不僅豐富了景物的層次，而且還突出了景物的輪廓和形狀。2﹒低斜陽光的色溫偏低，因此它能使被照射的物體顏色偏黃、偏紅。尤其是金屬制品，能產生金光閃爍的色彩效果。還有低斜陽光產生的長長陰影色溫偏高，因此陰影是冷色，這樣一來，畫面中就會有豐富的冷暖色的交響。3﹒低斜陽光比起正午的光線要柔和許多，在它的照射下，景物的色彩就會顯得溫和，更容易使人產生親切感。

何：也就是說，清晨、傍晚之所以容易使人產生情感上的波動，是因為低斜陽光的色彩美中含有較豐富的親和力、冷暖感和情緒感？

李：我想是這樣的。你看《晨光中的馬路》這幅照片中的陰影，帶著淡淡的灰藍色調，不僅和籠罩著整個畫面的金紅色相對比、相呼應，產生悅目的色彩美，而且在豐富了畫面的線與塊的結構的同時，使清晨的馬路不因車輛與行人的稀少而顯得冷清，而是充滿了活力，產生了生機勃勃的美感。

何：《晨光中的馬路》既是低斜光又是逆光，還是在一個高視點上拍攝的，因此很好地展現了陰影的視覺效果。如果使用順光，低斜光又會為畫面帶來什么樣的色彩效果呢？

李：為了完成這次和你關于低斜光的討論，有一天我特意帶著相機在傍晚時分到街頭去拍照。由于老天爺開恩，那天的天氣很晴朗，黃昏時的落日光線不僅色溫低，而且還很亮。當時我正在北京王府井東街澳門中心的附近，看見街頭的一座金屬雕塑，正迎著落日金光閃閃。我走到雕塑的西面，利用順光，以天空測光，使整個畫面曝光略欠，為的是讓雕塑的色彩更加飽和。拍攝的結果正如你所見，由于低斜陽光的色溫低，再加上曝光略欠，在藍天的背景下，雕塑和高樓都金光奪目，異常美麗。

何：如果不在傍晚拍攝，就不會產生如此金碧輝煌的效果嗎？這座雕塑本身不就是金色的嗎？

李：雖然雕塑本身就是金色的，但低斜光的低色溫可以使它金中帶紅，更好看，而且由于是低斜光，樓房產生的陰影，恰好遮住了地面和雕像的一部分，使順光的畫面既色彩明麗，又有亮有暗。

何：我多次路過王府井東街，還真沒見過這座雕像像火一樣在藍天下燃燒得如此輝煌呢！

李：你一定沒有在此地遇上我那天碰到的色溫低又明亮的低斜光！

何：看來光線的確是表現色彩的關鍵。尤其是低斜光，特別能使色彩格外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