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魚的煩惱

孔稚嫻

一

裂唇魚是海洋世界有名的魚醫生，因其醫術高明，深得海洋居民青睞。

一天上午，裂唇魚醫生正在海洋里巡診。來到淺海附近時，一條比目魚游到他身邊說：“裂唇魚醫生，麻煩您給看一下，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是視物模糊嗎？”裂唇魚醫生說，“如果視物模糊的話，可能是患近視了，以后要注意用眼衛生。”

“不是。”比目魚說，“其他魚的眼睛都生在頭的兩側，一邊一只，可我的兩只眼睛卻生在同一側。很多朋友看到我后，總是指指點點的，煩死了！我想請您把我的眼睛矯正成一邊一只。”

“這可不行！”裂唇魚說，“你不知道，你小時候跟其他魚兒一樣，眼睛也是生在兩側，左右對稱，只是后來隨著身體越來越扁平，底側的眼睛才逐漸移到朝上的一側來了。”

“是嗎，我的眼睛也曾是左右對稱的嗎？”比目魚有些驚奇地說，“我還以為我的眼睛從來就是這樣的呢。”

“不是的，是生存環境的需要，才變成這樣的。”裂唇魚說，“你看，你們只要平臥在海底，在身體上覆蓋一層砂子，只露出兩只眼睛就可以等待獵物、躲避天敵。有這樣一雙眼睛多好啊！”

“可是，跟別人的眼睛不一樣總感覺怪怪的，很不爽！還是請您……”

“是誰討厭自己的眼睛了？”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海底傳來，打斷了比目魚的話。

二

循聲望去，裂唇魚看到一個披盔戴甲的“武士”向他走來。裂唇魚趕忙說：“鱟（hòu）先生，快來勸勸比目魚，他非要讓我把他的眼睛矯正成左右對稱的樣子！”

“哈哈，居然嫌自己的眼睛不好！”鱟先生笑著說，“比目魚，把我的眼睛換給你怎么樣？”

“你的眼睛——”比目魚盯著鱟先生看了一會兒，吃驚地說，“你怎么長了四只眼睛呀！”

“是呀，我有四只眼睛呢！”鱟先生說，“原來，我也因為自己的眼睛跟別人的眼睛不一樣，感覺很別扭，是在槍烏賊的勸說下，我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也越來越體會到我這四只眼睛的重要。”

“怎么會長這么多眼睛呢？”比目魚好奇地問。

“有用唄！”鱟先生說，“你看，我頭胸甲兩側的大復眼，每只復眼是由若干個小眼睛組成。我的復眼有一種側抑制現象，能使物體的圖像更加清晰，這樣，我就能很好地避開天敵。我頭胸甲前端的兩只小眼睛，對紫外光最敏感，便于在漆黑的海洋里自由自在的活動。你說，是不是缺一不可呢？”

“是缺一不可！”比目魚說，“可為什么你是在槍烏賊的勸說下才改變自己的看法呢？是不是他的眼睛也跟別人的眼睛不一樣呢？”

“是的，他也長著一對怪眼睛呢！”鱟先生說，“走，我帶你去認識一下這位朋友！”

這時，正好有患者來找裂唇魚診病，鱟先生便和比目魚告別裂唇魚，向大海深處游去。

游著游著，比目魚漸漸感到呼吸緊迫，四肢無力。看到比目魚萎靡不振的樣子，鱟先生知道，比目魚已經承受不了深海海水的壓力了，于是說：“你在這里等一等，我去把槍烏賊叫來！”

三

“比目魚，看看誰來了！”沒過多久，鱟先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循聲望去，比目魚看到鱟先生帶著一個張牙舞爪的陌生面孔向他游過來。

“你就是比目魚朋友吧，我是槍烏賊。”陌生的面孔游上前來跟比目魚打招呼。

“啊，你——”比目魚看著槍烏賊一大一小的兩只眼睛，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我的模樣嚇著你了？”槍烏賊說，“別怕，我是鱟先生的朋友，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的眼睛是不是受傷了？”比目魚問。

“不是的。”槍烏賊說，“我生來就是這樣的，我的左眼比右眼大3倍呢！”

“為什么不找裂唇魚醫生給矯正一下呢？”比目魚建議說，“他可是有名的外科醫生呀！”

“為什么要矯正呢？我沒感到這樣的眼睛有什么不好呀。”槍烏賊說，“在大海深處，抹香鯨是我們的頭號敵人，別看我的眼睛一大一小，卻能及時發現抹香鯨的動向。可無論是把我的小眼變大，還是把大眼變小，就都不是我原來的眼睛了，這樣會影響我的視力。”

“哦，是這樣！”比目魚若有所思地說，“裂唇魚醫生跟我說過，我的眼睛也是為了適應生存環境才變成這樣的。聽了你們的故事，我知道了，因為生存的需要，我們才有了不同的眼睛！”

“是啊，在我們的動物王國里，不同的眼睛多著呢，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為自己的眼睛跟別人的眼睛不同而煩惱。”說到這里，槍烏賊向周圍掃視了一眼說，“你們快離開這里吧，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有抹香鯨游過來，我們三個合在一起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呢！”

鱟先生和比目魚不敢耽擱，趕忙告別槍烏賊，向淺海游去。